当白术抬起头微微凑近纪云,并举起手在他面前晃动的时候,恰巧有一阵寒风吹过——于是纪云眼睁睁地看着她似乎像是怕被风雪迷了眼似的微微眯起眼,并顺手抬手,将那被吹散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
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纪云却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挪不开来——他这才恍惚地,原来他徒弟好像也是比他想象中的好看一些的。
一路从一名普普通通的锦衣卫过来,他纪大指挥使什么大风大浪奇葩事儿没见过,然而唯独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居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那内心震撼的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十几天前他活生生地从眼前这家伙的柜子深处掏出一大堆女人月事用的东西时。
“你才是江湖骗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纪大指挥使皱起眉,抬起手将那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爪子摁下去,将面前的人上上下下地当量了一圈,顿了顿后老半天吭吭哧哧地挤出一句,“……万岁爷那儿挺养人的啊?”
白术:“……”
纪云见白术没反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在跟一个姑娘说话,急忙想更正自己的说法,却在这个时候听见站在面前的人忽然毫无征兆地“嗤嗤”笑了起来,随后那张被养得白嫩嫩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个纪云熟悉的坏笑:“那是,好歹是鱼翅鲍鱼,哪怕是万岁爷漏口汤给我那也是鱼翅鲍鱼的汤——”
那熟悉的语气,让纪云居然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他微微眯起眼,反问道:“所以呢?你穿成这样,是来跟你师父我炫耀现在多潇洒,顺便寒碜一下我以前多亏待你?”
“嗯,对的呀,不愧是指挥使大人,目光果然毒辣呢,”白术脸上的笑容不变,一边说着还一边装模作样地扯了扯打从从宫女的手中接过来她就没注意看到底长什么样的裙子,挑起眼问纪云,“好看吗?”
“像男人偷女人家的衣服穿,”纪云面无表情地说,“变态得很。”
“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这不是万岁爷把我的侍卫服都收缴了不让我穿么,你以为我想穿这样来吓唬你们啊!”白术撇撇嘴放下裙摆,看上去完全没有多少遗憾的模样,反倒是主动凑到纪云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指挥使大人方才行色冲冲,这是去哪会花姑娘啊?”
纪云先是一愣,随即满脸不自然地推开了这张凑到自己眼前距离自己太近的脸,哼了声:“哪来的花姑娘——就看见一个变态在本大人面前晃悠了!我去哪关你屁事,你算哪根葱——倒是你,今儿怎么有空在这里瞎逛,万岁爷不是一直把你关——”
纪云的话没说话完便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当他看见那张凑早他面前那张脸笑容微微收敛,他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但是想想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这皇宫都流传大半个月了说是万岁爷有了个新宠,天天放在养心殿里供着大龙塌睡着,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外面人提到她,都管她叫“辰妃接班人”……这家伙有什么不满足?
更何况,那天夜晚,他可是站在养心殿外清清楚楚地看见以及听见,这丫头在大殿内跟万岁爷挨得可近,两人似乎在窃窃私语,拉半晌过后,她极为响亮地对万岁爷进行了一番……
不加掩饰的告白。
当时那声音传入站在大殿外站职的一群锦衣卫兄弟耳朵里,那是惊得各个都咂舌,纷纷面面相觑感慨他们都尉府怎么养出个如此奔放的……姑娘。
而此时,自然不知道纪云一脸高深莫测在琢磨什么玩意儿,白术稍稍站稳了,也不往他身上挂了——此时都尉府里没人,不知道大伙儿都忙什么去了,纪云做了个手势示意白术跟上,她没怎么犹豫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块儿往都尉府外面走去,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不过期间纪云一直都在用余光偷瞄身边这人都表情,半晌只见白术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来问:“欸,你也以为我在养心殿过的好日子呢?”
“什么我以为,本来就是么,瞧瞧你那一脸横肉长得。”纪云莫名地扫了她一眼,“怎么,万岁爷欺负你了啊?”
“嗯,”白术似真似假地点点头,“往死里欺负。”
“那就让他欺负吧,”纪云相当不负责地说,“谁让他是万岁爷呢——欺负你,就哭着说‘谢主隆恩’就完了。”
当白术抬起头微微凑近纪云,并举起手在他面前晃动的时候,恰巧有一阵寒风吹过——于是纪云眼睁睁地看着她似乎像是怕被风雪迷了眼似的微微眯起眼,并顺手抬手,将那被吹散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