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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她知道,对咨询者太过共情是危险的征兆,而保持克制与自我边界对刘瑕也从不是什么问题,但在这一刻,沈钦并不是她的案主,沈钦也不是她的委托人,沈钦只是——一个被她的问题引发了恐慌的心理障碍者。他那本来就摇摇欲坠的伪装,被她一脚踩落,让他赤裸的,伤痕累累的自我,又一次暴露在了冰天雪地里,承受着劲风的鞭挞。

“沈先生……”刘瑕最终说,她咽下愧疚感,让语气保持平稳,现在没必要扩大紧张。

沈钦的肩头弹动了一下,已经开始的细细颤抖似乎被她的话安抚下来,当他最终抬起头时,眼神依然不肯直视刘瑕,但表情已经武装成了惯于创伤的漠然。

“我只是……我只是非常希望能够确保你的安全,刘小姐。”最终,手机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请你……试着理解。”

刘瑕的眉毛拧了起来:这个答案,当然不足以让她感到满足。

“对景云的调查也是吗?”但她并没有继续质疑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你黑进禄安保险的内部数据库了?”

提到数据上的事,沈钦的表情就有变化了,不知是否受到他的感染,就连手机发出的电子音,都兴奋了一点。

“禄安的防火墙做得太差,”他肆无忌惮地点评着国内有数的保险公司,“电脑安全的事,能叫黑吗?我就是上门吃一顿自助餐——”

也许是注意到了刘瑕的反应,他缩了缩肩膀,“就是到处看了看,什么都没有拿……既然他要请你帮忙,我总得探探这个案子的底。谁知道他这么无能,都已经给了金手指,还是要求你帮忙。”

“……什么叫给了金手指?”

沈钦耸耸肩,他飞快地瞥了刘瑕一眼——看起来,谈到自己擅长的领域,给了他很强的信心。“李建军的老板早就把整个青浦的摄像头分布都摸得滚瓜烂熟的了……你以为那两个新摄像头是谁装上去的?”

“是你吗?”刘瑕大吃一惊,这会她有点青春痘的感觉了:这么神?

“呃,好吧,其实依然是市政部门,”沈钦气势稍挫,但又挺起胸,“不过是我特意给宝山那边的安装员派单的,这条线也没连进青浦交警系统,直接走的市局,不然,连景云怎么能在几天内就拿到线索?”

……好吧,刘瑕已经放弃去问他又是怎么知道连景云盯上了李建军,而李建军又经常在那个路段撞车的了,想来渠道无非也不脱监听监视、手机电脑等黑客手段,问得越多,道义上她越陷入两难,还是难得糊涂——连景云已经猜到了,那条从天而降的证据链和沈钦脱不了关系,这件事刘瑕迟早得对他有个解释。

“说起来,景云还让我问你个问题。”她说,“这件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李建军落网以后,他已经用警方权限调过了沿路的监控,从天网到路边一些at、私人店家的安保摄像头都没放过……但这些监控视频最多也就保存一个月,更多的都是一两周就没了,这条线根本就是断的,你是怎么连三个月甚至半年前的监控画面都能搞到?甚至连完整的监控录像都能拷贝出来?”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沈钦现在确实是完全恢复过来了——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那贱兮兮的感觉又回来了,“那种漏洞百出的系统,对我来说就是自助餐——说得复杂了你也不明白,就这么和你说吧,大部分多门店公司用的监视系统都是安防公司的解决方案,由安防公司的云端存储录像,为了方便客户使用,会提供一些白痴级终端软件。尤其是银行和连锁超市,他们的一线员工接触到的也就是这个婴儿页面而已,如果你只是按部就班地询问那些初级it人员,ok,他们也只会为你做职责范围以内的事——在他们的管理后台确实只能检索三个月内的视频,但在服务商的视频云存储系统里却很难说,很多公司都会把录像池的容量设置一个上限,达到上限前自动清除,但这个上限要远超三个月的数据量,这么说来,只要你能进入监控公司的云存储系统……”

刘瑕还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旁观过一次轻度恐慌发作的过程,从酝酿到濒临爆发,情绪对表情带来的影响——从一开始自我意识过于浓烈,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以至于只能伪装自己身处于单独的世界中,到现在真的已经完全无视了外界,一心一意地沉入内心世界中,缩起身躯,做出防御性姿态,把头埋进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