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点,祁年玉这样的小伙伴们肯定没有感觉,但连景云就未必了,祁年玉在那快乐地履行狂信徒的赞颂职责时,他就意味深长地看了刘瑕一眼,刘瑕笑笑,任他去看,这边祁年玉说着说着,也好奇了起来,“哎,对了,刘姐,你到底是从哪看出的破绽?这份报告写得很简单啊,我们都看了,完全没发觉到底有哪里不妥。”
时间紧急,又要求保密,刘瑕调兵遣将时根本来不及解释,大家也没心思细问,现在总算取得阶段性进展,有闲心学习了,祁年玉这一问,大家的眼神都聚过来,“对啊,刘老师,您是从哪看出的不对呢?”
刘瑕犹豫片刻,眼神扫过人群,祁年玉、宋队、沈钦、连景云……
她和连景云对视片刻,又挪开眼神。“是肝损和心脏,最主要还是心脏……双硫仑样反应最直接损害的就是肝脏,也会让心肌充血肿胀,公孙良的解剖照片里,心肌却呈现典型的缺血反应。检验科可以在血样上做手脚,输出无毒品的结果,但解剖上却露出了破绽。这也是我为什么说,有问题的时检验科的原因——法医出的检定报告里,如实地记载了心肌和肝脏的损伤,还附上了清晰的解剖照片……他们判定公孙良死于双硫仑样反应,主要是受检验结果的蒙蔽,对同事太过信任,此外,也因为双硫仑反应致死,是极小几率事件,解剖特征并不普及,几重因素作用,导致的一时疏忽——”
“——恰好,我学生时代接触过相关的资料……我继父以前也很爱喝酒,我专门查过类似的病例,还留有很深的印象,所以这张照片,对我来说,就是个很明显的破绽了。”
她的解释,让专案组更庆幸自己的运气:这个案件看似千头万绪的,链条不少,但在对方后台强大的基础上,要合法、合规地找到突破口,难度着实不低。想要在对方阵营里招揽林小玉级别的内线,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宋队不免为自己的正确决定顾盼自豪,一群人也适时地各处拍拍马屁,顶头上司当然是英明神武,少不得赞颂,但刘瑕这里也不能缺了打点——至少要混个脸熟吧,之后有什么为难的案件,也多一条出路。
只有连景云,没有说,没有动,依然站在办公桌边,英气面容上浓眉微锁,眼神落在刘瑕脸上,暗潮涌动,带着微凉。
刘瑕含笑应付着身边的小伙伴,偶尔和他眼神交汇,她的笑容不变,甚至还更灿烂了一点——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继父刘叔叔虽然的确很爱喝酒,但身体健壮,几乎从不感冒,就算有什么小病小痛,也绝不会带伤上酒阵。连景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但她说得是实话,这一点,他也是知道的,认识这么久,他能看得出来。
这一次,他会鼓起勇气来问她吗?
刘瑕心不在焉地想,她无意间捂了捂心口——那枚戒指的边缘似乎越来越锋利,陷入肌肤,带给她轻微的、持续的痛感。
审讯室内的欢欣气氛,并没有带到办公室里,给林小玉办理释放手续时,祁年玉的脸拉得老长,在外人看来,专案组的气氛低迷得可怕,就连刘瑕几人往外走的步伐都比平时匆忙,连景云直把刘瑕送到车边才开口说话。
“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拧起的眉毛散开了,cy、双硫仑样反应的尸检照片……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连景云又一次消化了翻腾的心事,亦真亦假的低沉被收了起来,他弯下腰,隔着车窗叮嘱刘瑕,又抬起眼瞥瞥副驾驶座,唇边迸发一缕谑笑,“我过几天再找你——注意把持住啊,可别下次见面你就真结婚了,那我妈非得把我打死不可,连婚礼都没邀请,太不把她当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