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最后一盒菜放到桌上,走过去掀连景云的毛巾,手伸过去,被他握住,温热的手还带着湿气,捏着她的手心,他从毛巾下望着她,表情难得地脆弱,“不……我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
连景云低声说,眼神如此赤裸,似乎在自陈自己的软弱,“但,我不想你这样把他推远,是竞争对手,也无所谓,危险不危险,我不在乎……你选了他,也可以……我只希望,这世上,能多一个人来爱你。”
他几乎从来不说这样直触心灵的话,北方汉子,一切情绪都表达在行动里,这句话,连景云说得怅惘无比,所有浓烈的爱意、愧疚与遗憾,似乎都化为了此时的一声叹息。
能多一个人来爱你就好了,能多一个人来保护你就好了,总是这样,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总想要守护着你……一直以来,我就是这样爱着你。
刘瑕的手,顿了一下,她忽然想问,景云,你到底爱我什么?但这问题似又太矫情,他给她的爱,比所有人都多,她从来不能回报,把他困在这样的窘境里,他却没有一丝的抱怨——
她的手,扣住连景云的十指,表情慢慢凝实,双眼微闭,轻轻向连景云倾过去——
这一次,满室都是安静的,再没有人出来阻拦,她的唇,轻触到某种柔软又粗糙的东西——
刘瑕睁开眼,额抵上连景云的额头,眼里露出疑问,“?”
连景云的手指,隔着手指,轻轻拂过她花瓣一样娇嫩的唇瓣,他苦笑了一下,额头轻轻用劲,在她头上轻敲一下。
“你是不是,想要证明什么?”
他就是这样,猜度人心的本事,精准无比,如果不是为了制造机会和她相处,又有什么案子需要她的帮助?刘瑕垂下眼睫,不再和他对视,她含糊地问,“你怕了吗?”
“有点怕……”连景云的轻叹,吹过她的唇,“我怕输……我知道,现在我没占优势。”
这一吻下去,答案就出来了。爱情的产生,总离不开那该死的三大化学物质,这并非任何意志可以勉强,连景云看过她和沈钦的视频……这一吻下去,两个人彼此都蒙骗不了,他和沈钦,总会分个谁高谁低。
输了的人,还有颜面继续在赛道上挣扎吗?
“高中时候,你喜欢过我,是不是?”但连景云并没神伤,他似乎也不惧怕自己的受伤。
刘瑕点点头。
“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很难见面,警校不能带手机……分开两地的日子里,你想过我没有?”
刘瑕犹豫片刻,摇摇头。
“一次也没有?”
继续摇头。
“……所以你看,”连景云自嘲地笑了,“累计的路程,已经归零了,现在,我还差沈钦好一段路呢,我怎么能让他出局?如果他是那个能跑完终局的人呢?我不能让他就那么跑掉……但,虾米,我也有信心赢他。”
“比起爱你的程度,我不会输给任何人,我只想要你给我个机会。”他的声音醇厚又压抑,情绪激越到极处的平静,“……给我们俩一个机会吧,虾米!”
蝶翅一样的眼睫,扇动了下,又垂下,刘瑕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来。
“不给。”她说,“我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连景云愕然地望着双手,好像还未习惯失去,刘瑕摇摇头,“景云,你是个聪明人,你自己想想,我说我以前喜欢过你——这句话,不是骗你的,我的感情,你能感觉得到。”
没有只言片语,只有眼神交汇时闪过的一丝笑,只有回头时偶然望见的浏海,只有被老师拖堂,着急赶到校门口,发现她靠着石狮子看书时顿住的脚步,但他是能感觉到的,当然如此——
“但,离开家乡以后,我只有情绪,没有情感,在当下,我会有相应的短期的反应和冲动,看到一只猫,我也会觉得可爱,受到捉弄,我也会生气,被人恐吓,我……好吧,我并不经常畏惧,但偶尔我也会感到烦恼,但,这些反应,最终全都会散去。”刘瑕望着他,但又不是望着他,仿佛越过连景云,她又看到了那个遍体荆棘的小女孩,“离开了就是离开了,很快我就会忘记……我什么都会忘记,连恐惧和阴影都会忘记,在哈佛的时候,我聘请过男妓——”
“嗯——哼。”刘瑕心不在焉地说,掀开饭盒,看看连景云,偷偷地倒点辣椒粉进去,再放进去微波。“但是直接拒绝并没有用啊……奇怪,景云,你对你的情敌好像有点太在乎了,难道你希望什么,我和他双宿双飞、恩恩爱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