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每次去见过吴总之后,你总是这样,比平时更拒人千里之外,更有伤害想靠近你的人……也就是我的欲望,”连景云的语调,是让人心痛的平常,他谈论着自己受到的挫折,仿佛就像是谈论今天的天气,“也就是说,你会变得比平时更无情……只是一点点,你自己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得出来。”
……还有她不知道,他却能感觉的线索?
出于礼貌,刘瑕没让自己的诧异流露到表情上,这并不是她看不起连景云,只是客观地说,两人的智力——就仿佛她与世界绝大多数人一样,的确存在一定的差距……
“并不是我突然变得比你聪明,”又是眼神一扫,连景云就似乎看穿了她的心声,他唇角流出一丝笑意,又好气又好笑,爱意里有些恨意,但恨意的背后,终究还是对她骄傲的宠溺,“我说过,只要对象是自己爱的人,每个人都会变成观察入微的神探……”
话语的末尾,消失在丝丝喟叹之中,连景云自嘲地一笑,没给刘瑕发酵任何情绪的机会,又回归了正题,“我知道,这个警探追求者,肯定和沈钦有关,我也不怕承认,是的,即使这会引动他的心理阴影,也许会造成再一次的崩溃,为了破案,我也会主动和他谈论这个问题……你可以问我,我也可以这么回答你,但虾米……”
他的眼神,倾注进了无尽的真诚和温暖,将自己敞开,似想要感动刘瑕,让她不再倔强,连景云的声音低沉又醇厚,情感复杂又苦涩,“哪怕注定要伤害,态度不一样,温柔不温柔,也改变这过程,你明明知道这道理,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为什么……总要伤害那些爱你的人?”
他的问题,如此赤裸,这么动情,刘瑕一时,竟无法闪躲,被他的声音问入心底,仿佛雷霆,在永恒的冰墙上方阵阵咆哮回荡,激起阵阵破碎的涟漪,她轻轻地、毫无意义地摇着头,似乎在为自己辩解,又似乎是不堪承受这痛楚的感觉。
“你这么恨吴总,还想让他对你的人生施加影响吗?”暗沉的疑问度入耳际,她本能地摇头。
“不……我并不恨他。”
“既然你不恨他,又为什么要学他一样,总是在伤害爱你的人?你可以用你的聪明寻找到一个接一个的借口为自己辩解,就像是他一样……”连景云低沉地说,这话语,似乎在他心底滚动酝酿了漫长时间,每个字都浸透了岁月中被推开的苦涩,“但谁是真正的傻瓜呢?善意与恶意,你当别人真的分不出来吗?你当我们就真的不会受到伤害吗?”
“……”
我当然知道你们会受到伤害,但这不就是我希望的吗,是你们从不吸取教训,听不懂回绝,是你们从来不懂得离开……
在他失望的苛责中,她多想为自己辩解,但那预料中徒劳无益的争辩,又让刘瑕只能不断地摇头,用沉默去填充一切,连景云在她的眼神中渐渐地平静下来,愤怒终究为怜惜取代,他举起手,在触碰到她的肌肤之前,动作凝重得几乎停顿,但最终,仿佛突破了什么障碍,他抚了上去。
微热的碰触,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抚摸下来,伴着坚定又不容置疑的吩咐,“把沈钦叫出来,和他好好聊聊,让他感受到你的温柔……我买了你的钟点,虾米,这是主顾的要求。”
刘瑕别开脸,瞄向走廊角落,她有些不情愿——这抵触感并非是因为连景云的要求,更多的还是因为她自己的窃喜,就仿佛……不喜欢的家庭作业被老师豁免,考试当天被家长带走旅行,这种暗搓搓的心思,让她对自己燃起厌弃感:太过软弱……真没出息。
“这有用吗?”也因此,她还在做徒劳无益的抵抗,“他恐怕已经猜出来了吧,如果那个杰克威尔森真的是‘警探追求者’的话,即使他们没有真正接触过,凭借我的提示,他也应该能联想到自己在美国的破案经历才对吧……”
连景云震了下,吃惊又愠怒,还有隐隐的自责:他应该想到这点才对——
“呃,hello……”
一个又低又弱的声音,忽然打碎了走廊角落的气氛,刘瑕和连景云都火速转过头,瞪向还有半身没在拐弯后的沈钦,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探出了头,把眼前这一幕尽收眼底:连景云一手撑在墙壁上,把刘瑕困在怀里,壁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