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如此,一想到那年那样要好的朋友居然出事,张谨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话说出去,张谨的眉毛随即皱了起来,眼里也有了湿润的冲动。就在他话音刚落没多久,旁边传来了霍永亮诧异的声音。
「你怎么说这种话?」
「哎?不是他的么?」张谨愣了愣,高兴的同时又有了疑惑。「可是就他没来……」
「谁说这是我的丧事?咒我啊!」身后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张谨一回头便看到了江南,虽然原本自诩风流倜傥的及肩长发变成了毛寸,不过那个神态,那个说法方式,绝对是江南没错,张谨看到江南和叶臻正前后脚走过来。
江南看了张谨他一眼,半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半晌摇了摇头,「叶臻那小子没告诉你么?连传话也传不好的家伙……」
和身后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末了,江南拉开座位坐下,叹声道,「是楚柔的丧事……」
楚柔对张谨有好感,几乎是当年篮球社人尽皆知的事情,以为两人有着特殊情谊、怕他伤心不告诉他也是情有可原。众人低下头,想给张谨接受现实的机会,谁知接下来张谨的话却让他们目瞪口呆。
「你们开什么玩笑?我刚刚还见过楚柔啊!怎么、怎么可能?」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直到随着楚柔父母的登台,而挂在台上的楚柔遗像出现,这一桌的人们还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张谨……你……看错了吧?」有人喃喃说了这样一句之后,张谨哑然。
丧事的程序很快开始,死者父母致谢之后,就是亲戚朋友的轮番问候,很快到了他们这一桌过去的时候,江南看了看还愣在座位上不动弹的张谨,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不定你没看错,是楚柔回来看我们最后一眼呢。」他看了看挂着楚柔遗像的前台,从包里拿出一个相机递给其中一个同学。
「一会儿给我们『四』个人最后照个合影吧,我来的时候就这么打算了。」说着,他拿出了一个相册一样的本子,打开,指着其中一张相片对身旁张谨几人道,「记得这张照片么?大二时候拍的,我们就照这个模式拍一张吧,算个纪念。」
照片上的四个人是张谨、江南、叶臻还有……楚柔,楚柔就站在三个浑身是汗的大男生中间,一脸笑容,那是一次比赛优胜后的纪念照片,仔细想想看,大学期间他们四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还真的很多……
四个人至此都默然,按照那张照片上的位置,原封不动站好,叶臻和江南中间特意空出来的多余位置,和上方楚柔的遗像交相辉映,台下的楚母看到他们拍照,又哭得背过气去。
张谨忽然想到一组他曾经看过的照片,都是对比的照片,同样的是照片里的人物,不同的则是拍照时间。
那些照片里,有几十年前新婚夫妇甜蜜蜜的旧式结婚照,和几十年后温馨的金婚照对比,有十几年前坐在木马上的小孩,和几十年后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对比……
让张谨记忆最深的是那样一组照片:第一张照片是几名戎装男儿,年轻、健康、英气勃发坐在一起的合影,而下面一张表明二十年后的照片,则只有最右边一个人,那个人左边全部都是空空的椅子,那组照片的标题是「战友们都走了,只有我留下来」。
那组照片看的张谨泪流满面。
只留下一个,只失去一个,都是很无奈和悲伤的事情。他和楚柔虽然没有发展出别人想象出来的情侣关系,不过楚柔却是他为数极少的女性友人之一,想到此,张谨就有些难过。
「照片洗好了我一人寄你们一张。」江南接过相机的时候这样说。
听着远处低声的呜咽,张谨只是静静看着远处楚柔的遗像,心里陷入了困惑:真的……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楚柔真的来和自己告别?
可是那时候楚柔的样子完全没有告别的样子,反而匆忙想走,他记得她说要参加「喜宴」。
如果是自己的错觉,自己连错觉里的细节都能记得这样清楚么?
楚柔的丧事过后,张谨难得没有着急回家,毕竟是太久没见的老友,一堆人约在附近不远的一处小酒馆,来了一个二次聚会,大家太久没有见面,张谨觉得自己需要好好重新记录好友们现在的样子,以取代记忆中他们还是青涩年纪的模样。
大家现在干什么的都有,不过─「不过谁也比不过张谨啊!堂堂博士毕业,竟然当了邮差……真是跨度够大的改行!」末了江南感慨道。
「是啊是啊!真是想不到,现在我每次收到信都会想:是不是张谨给我送过来的呢?一想到这里就有种亲切感!」
不过即便如此,一想到那年那样要好的朋友居然出事,张谨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