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是非常浅的灰色,也许是因为镜片太厚,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他。
“如果林先生最大的担忧是修羽的话,我可以跟林先生保证,修羽不会回来了。”他顿了一顿,告诉我:“我曾经在国外陪过他一年,我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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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舟回来时是凌晨三点。
他以为我睡着了,静悄悄进来,没有开灯,甚至差点被一张椅子绊倒。
他似乎很疲惫,但没有直接去洗澡,而是悄悄走到床边,半跪下来来,想看看我睡得怎么样。
卧室太暗,他轻轻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真是从来没照顾过病人的人,连体温也确定不了,又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
我伸出手来,按住他的手,往下滑,捂住他的眼睛。
他的眼窝深邃,睫毛在我掌心轻划了一下,我的心脏似乎都揪了起来。
他人生罕有如此顺从的时刻,我的手捂着他眼睛,他看不见我脸上的表情,只能抿着唇等待着,在黑暗中,这一刻似乎如此神圣。
“给我一个理由,予舟。”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悲伤:“给我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只要你说,我就信。
“我,”他顿了一顿,然后伸出手来。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庞,然后找到了我的眼睛。
他也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有点想笑,又觉得有点悲伤。
我们都是这样骄傲而胆怯的人,就连深夜躲在黑暗中,也无法说出一点柔软的话,只有遮住对方的眼睛,才敢露出真正的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