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平打着灯,领我进去。
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经过花园的时候停了一下,那间佛堂里也亮着灯。
又不是四大皆空,装什么断舍离。
老宅里灯火通明,佣人都很安静,老爷子卧室在楼下,我坐在客厅等,有穿着正装的人经过,都说读书最好做医生或律师,今天都齐了。
卫平又进去了。
佣人端上茶来,过了一阵子,又摆了夜宵和点心,即使在这种时候,这栋房子里也有着那种安静的秩序感。
到凌晨,医生和律师都离开了,我仍然在等。凌晨三点,纪家的管家匆匆走了出来,似乎在交代什么,我听见佣人的哭声。
过了一阵子,予舟走了出来。
他仍然是原来的样子,大概是上着班赶过来的,穿着正装,神色不是疲惫,也不是悲伤,只是木木的,看见我,站定了,没有走过来。
跟在他身后的卫平离开了,手上拿着一把伞,我知道他是去报丧,纪家祖籍江浙,报丧带伞是古礼。
佣人端了孝布上来,白得刺眼,但是不敢靠近来,因为怕予舟。
“是披还是系。”
“是系。”
佣人把麻布系在我手臂上,是粗糙的生麻布,边缘有丝丝缕缕的纤维,五服中最重的丧服,纪家规矩大,没有用西方传来的黑纱,但也没有做丧服,算是折中。又把一缕麻系在扣子上。
我接过佣人手上孝布,走到予舟身边。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他像高大的雕塑,西装的扣子冰冷,生麻很硬,我系了两下才系好,予舟的眼睛看着我的手。
我忍不住抬起手来,碰了碰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