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灵瑞抬起头,看到高塔如风中残烛一般在空中摇晃,坚不可摧的塔门忽然破裂,倏忽之间,一切异状都消失了。好像掀开了蒸笼的盖子,她一下子感到耳目清明,呼吸也变得顺畅。此时,绝大部分收容所的成员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擦掉脸上与身上的尘土。她看到唐渊抱着昏迷的阿莫尔向自己走来,她第一次看到阿莫尔的脸色如此苍白,他的生命力因为过度消耗而极度衰竭,汗水像小溪流一样淌下,他似乎陷在了深深的梦魇里,神情扭曲,嘴里焦急地吐出许多无意义的音节。
灵瑞也不由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他们稍微晚一步救援,阿莫尔会不会真的出事?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承认,陆之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阿莫尔,如果牺牲阿莫尔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一定会那么做。
这个迟来的认知让灵瑞的心钝钝地痛起来,她呆呆地跟在银蛇后面走了一段,银蛇回过头,不好意思地说:“你别介意啊,大家都是迫不得已。”
“我不介意。”灵瑞疲惫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还是找个地方闭关修炼吧,别掺和这些事了。”银蛇好心地给出建议,可惜那时候灵瑞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
2月2日晚,一个愁云惨淡的深夜,阿莫尔从昏睡中猛地惊醒。他慌乱环视四周,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塔后,又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守在他身边彻夜未眠的人也跟着一震,纷纷关切道:“醒了醒了!”
“会长,感觉还好吗?”
“陆之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你们……把事情全毁了……”阿莫尔咬牙切齿道,忽然愤恨地锤了地面一拳,挣扎着要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银蛇他们哪里见过会长这样子,都惊得呆在了原地。唐渊抱着胳膊守在门边,“你要去哪里?”
阿莫尔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地回荡在静寂的房间里。唐渊的头歪向一边,好半天没有动弹,脸上现出一个通红的掌印。
阿莫尔夺门而出,跌跌撞撞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众人连忙跟上,灵瑞在最后面,朝唐渊吼道:“你看啊,我早就说过别这么做!我从没见过会长那么生气!”
“如果他最深的愤怒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唐渊的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微笑,“那他该怎么阻挡我们呢?”
灵瑞被他笑得脊背发凉,几乎是逃跑一样离开了这个房间,追寻着阿莫尔离开的方向跑去。
在路的尽头,她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
那个地方是陆之穹在收容所里的其中一个密室,掩印在密林草莽之间。陆之穹刚刚从游戏中醒来,身体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他的背后,一双鸦黑色的羽翼缓缓舒展,如纷纷扬扬的夜,遮蔽了万物星辰,如同只诞生于黑夜的纯粹邪恶之物,一触碰到黎明的光芒便会烟消云散。
但此时他头顶耀眼的光环却如满月的轮廓,散发着皎洁的光,照亮他的脸如无慈悲的神明。漆黑的双眸也染上了金黄,仿佛遗失在荒野的火焰。这样极致的邪恶与极致的纯净居然毫无违和地出现在同一人身上,像是谁为衣衫褴褛的囚徒戴上了神子的冠冕,罪恶与圣洁同样昭然欲揭。
翅膀舒展到极致,树木枝叶被柔软的羽毛平滑地切开,夜的碎片一般缓缓坠落。然而那惊人的翼展只维持了不到一刻,便无力地垂下,陆之穹也只来得及清醒一瞬,便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接触到他眼神的那一刻,灵瑞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那眼神里没有怒火没有憎恨甚至没有一丝责备,只有沉沉的悲哀,死灰一样。
羽翼垂落在地,陆之穹落在了阿莫尔怀里。阿莫尔深深地拥抱他,月光下两人仿佛融为一体。
阿莫尔以前所未有的强硬接手了所有事情,他把陆之穹藏在了塔中,有好多天灵瑞都没办法探知一点消息。同样被关在门外的还有唐渊他们,激烈的争吵与沉默的对峙笼罩在收容所上空,灵瑞知道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当陆之穹以天使的形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一刻,彼此间的最后一丝信任都土崩瓦解。
尽管陆之穹说不记得了,但谁知道他究竟在乐园中做了什么呢?他以天使的形态出现,就是毫无疑问的对人类的背叛。唐渊他们怎么能允许这样一个天使,这样一个一再伤害阿莫尔的人再留在那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灵瑞夹在中间快无法呼吸了。她需要从陆之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她也需要从唐渊他们口中得到一个承诺,灵瑞相信自己是所有人中最没有私心的,她真心地希望一切破碎的东西能复原,她必须做些什么。
“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灵瑞抬起头,看到高塔如风中残烛一般在空中摇晃,坚不可摧的塔门忽然破裂,倏忽之间,一切异状都消失了。好像掀开了蒸笼的盖子,她一下子感到耳目清明,呼吸也变得顺畅。此时,绝大部分收容所的成员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