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仪听她说完,轻声道:“你是说昨儿戚淑容刚过戌时便早早就寝了,也不许你们守在内殿值夜,之后整晚都没半点动静,直到今晨你去服侍她起身时,才发现她已经身中剧毒,倒在榻上人事不知了?”
玉茗抽抽噎噎道:“是……皇后娘娘,我家主子平白受此无妄之灾,奴婢心气难平!求娘娘一定要擒住那下毒的贼子,还我家主子一个公道!”
慕仪在心头感叹,这事儿如果是真的,那下毒的人是有多不敬业啊?大费周章地毒害后宫嫔御居然选了这么次的道具,没把人毒死反而毒晕了,应该载入《刺客列传》警示后人行刺之前需得检查活动经费是否充足……
万黛看着哭得正在兴头的玉茗,忽然冷声道:“下毒?无妄之灾?你怎知你家主子是被人下毒而不是畏罪自尽?!”
玉茗惊疑不定地看着万黛,争辩道:“贵妃娘娘,天地良心!主子她一向与人为善,有什么罪需要自尽?”
慕仪从进门就等着看戏,这会儿戏终于开场,强压下心头激动,淡定而肃穆地等着万黛接下来的动作。
万名角儿不负众望地从身侧侍女手中接过一个信封,恭敬地递给慕仪:“这是方才臣妾命人搜查吹宁宫时从戚淑容的妆奁中找到的,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慕仪见轮到自己的戏份,配合地接过信封,取出内里的洒金笺仔细看起来。
阖宫上下都注视着她,慕仪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放下笺纸,淡淡道:“瞧着似乎是戚淑容手书,里面说因为自己害得江美人小产,愧悔难当,唯有一死以谢陛下。”
众人大哗,玉茗尖声说信一定是伪造的,那贼人差点害死娘娘不够,还要把这等大罪扣到主子头上,其心可诛!
要知道,且不论江美人腹中骨ròu是否为戚淑容所害,单就她自尽这一出,若是落实了便是不赦之罪。按照规矩,宫人擅自自裁,真追究起来,祸及三族都不为过。
温慕仪目光淡淡地扫向万黛,对方正端着白玉茶杯浅浅饮下一口香茗,卷翘的睫毛下一对黑眸映上射入殿内的阳光,如日照下的七彩琉璃一般,流光溢彩不可方物。
青鸟
皇帝夜间驾幸中宫时温慕仪正跪坐案前拿玉箸拨弄香灰。今日的熏香是新配的,选的是她最爱的栀子香,清甜而不腻。重要的是据说效用也很好,她这几日失眠症状又加重了,正迫切需要睡一个好觉。
她还记得自己初初夜里难眠那两个月,每日都是萎靡不振,焦躁非常。后来仔细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亏心事做了那么多,夜里亏心得睡不着实属正常现象,也就坦然了,一坦然,就更睡不着了。周而复始,终于将她搞成了一个长期失眠症患者。
正自在那里试香,却察觉身后一阵衣袂拂动之声,然后一个身影堪堪停在在自己身侧。
敢不经通传就这么进到椒房殿内殿的整个宫中就那么一人,她懒得回头,只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那身影顿了顿,竟也在她旁边的垫子上跪坐下来,静静地瞧着她拨弄香灰。
慕仪弄好之后,满意地回头,朝神色平静的君王笑笑:“若何?熏香刺鼻否?我记得你最不喜栀子香了。”
姬骞嘴角一扯,算是个笑容:“我也记得你不想我待在你身边时就会燃这香。”
慕仪眼波一转,似嗔似恼地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还提来作甚?我后来可没这般对付过你!”
袅袅熏香中,姬骞的唇角上提,这回方是真正的笑意:“那你今次弄这个出来,意欲何为?”
慕仪唇边含笑,似一只狡黠的猫一般凑近他,红菱般的双唇呼出清甜的香气:“不为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一时感慨想要重温旧梦而已……”
姬骞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玉颜,那双美丽的杏眼里并不是如平常一般充满着冰凉的讥讽,而是荡漾着狡黠的笑意,还有……媚人的春情。
他拥住她倒过来的身子,右手抚上她的脸颊,她顺势在他掌心蹭弄,越发像一只娇媚的波斯猫。
殿中诸人见到这个情状都识趣地退了下去,寂静的内殿只看到一阵白烟袅袅。他凑近她,低声问道:“你这会儿给我下这个迷魂药,是打算糊弄过去哪件事?”
她笑,十分无辜的样子:“能糊弄过去哪件便是哪件喽!”
他亦是微笑,眼睛里面却殊无笑意。
慕仪碰碰他的脸:“怎么了,做出一副可怕的表情!今次你可是当真误会我了!”
慕仪听她说完,轻声道:“你是说昨儿戚淑容刚过戌时便早早就寝了,也不许你们守在内殿值夜,之后整晚都没半点动静,直到今晨你去服侍她起身时,才发现她已经身中剧毒,倒在榻上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