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看向默然不语的慕仪:“至于淑容戚氏,她和江氏明面上没有半分牵扯,但据我的探子所报,她的一门远房叔父正是江楚城将军幼年的授业恩师!”
看慕仪神情微动,万黛秀眉微挑:“这关系本也说明不了什么,可她们偏生瞒得这样严实,弄得我反倒起了疑。如此,索性深入查了一查,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慕仪此刻却忽的笑了,淡淡道:“我猜,应是戚淑容的那远房叔父效忠的竟是郑氏族长、新任右相郑清源大人吧。”
万黛拊掌大悦:“你可算是说实话了!方才那藏着掖着的模样真让人着恼。”
慕仪纤指摩挲着红玉茶杯上的雕纹:“阿黛你已将话讲到这份上,我再不交个底,确然有些不像话了。”
万黛挑眉:“你便是继续装傻也没用。温氏的密探若连这等小事都探不出来,还留着作甚?”
慕仪淡笑,把话题拨回正轨:“正如你我探到的,戚淑容和江氏明面上虽然水火不容,暗地里却是属于一个势力集团,而如今后宫中除了你我之外,最得陛下恩幸的便是她们。我本以为陛下是打算扶植她们背后的寒门势力来打压门阀,结果却发现她们的实际依附竟是郑氏……”
万黛闲闲接过话头:“打从大晋建国以来朝堂格局便一直是温氏为文官之首,万氏为武将之首,绵延已经将近百年。郑氏虽然名义上与温万二族一起并称三大氏族,势力却一直排在二族之后,五年前更是遭逢巨变、急剧衰颓。如今温万二族有你我二人执掌后宫,郑氏却一直没有本家嫡女入幸,去岁上任族长更是辞官去位,宣布归隐,由年不足三十的郑清源接任族长之位,在外人眼中早不能与你我二族争锋。可如今看来,郑氏竟不是一蹶不振,反而大换了次血。只是这位新族长选的路子真是险,也不怕一个不慎把自己折进去。”
慕仪倒是颇为赞赏:“兵行险招,郑氏原来已近乎是个死局,不如此怕是无法绝地逢生。只是这郑清源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阿黛,你还记得从前‘华鸢节’他为你我还有疏影做的纸鸢吗?”
提及往事万黛眼中也有了笑意:“如何不记得?那可是我头回从咱们的哥哥们那里收到这样精巧趣致的女孩儿家玩物,还是亲手做的,当时觉得真是稀奇。”轻叹口气,“小时候倒真是喜欢这位清源哥哥……”
慕仪苦笑:“从前我还为他担心过。想他身为长子,却是庶出,生母早逝,性子这般柔仁只怕难以在郑氏自处。如今方知,他只是深藏不露。那般温和儒雅的外表下竟是起手不悔,杀伐果决。”
万黛悠悠道:“再没人比他更能装了。我自小见过的会演戏的人多了去了,便是你——”她看着慕仪笑,“也是再会装傻不过,不过比起他都差远了。这许多年,他竟把我们大家都骗过去了。”
慕仪对她话中的淡讽轻嘲只作不闻:“所以既然他城府这般深沉,郑氏由他执掌,局势难免变得更为复杂。我现在只是好奇,他这次与寒门武将暗中结盟,陛下是何态度?”
万黛蹙眉:“这事儿既然你我都能查到,陛下肯定也能查到,郑清源也肯定清楚我们能查到。以他的本事,要把事情做得更隐蔽和自然并不是难事,如今我们既然查到了,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
慕仪挑眉:“噢?”
万黛屈指重重扣上案几:“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特意让我们知道的而已。”
慕仪眼睫轻颤:“那么需要搞清楚的就只剩一件事了。他到底是用此事来向陛下表明态度,还是——”
“还是他与陛下结盟,一并用此事来向温万二族示威!”万黛对上慕仪的眼眸,神色难得染上郑重。
微风拂动水阁四周的帷幔,带起一波波的皱褶涟漪,女子衣饰佩环轻击,发出泠泠的响声。
慕仪别开目光,淡淡问道:“戚淑容大概什么时候醒来?”
“明日傍晚。”
“你之所以容她活着,便是想等她醒来,相信自己是为江氏构陷,心生怨怼、伺机报复吧?若江氏也相信自己的孩子是被她弄掉的,她们这个本就甚无根基的结盟彻底散了不说,以后更是后患无穷。”
万黛露出一个笑容:“她会相信的。那日午后她之所以会来这里纳凉,便是与戚淑容约好了在此相见。”
慕仪看着她:“后招无穷。佩服。”
顿了顿,看向默然不语的慕仪:“至于淑容戚氏,她和江氏明面上没有半分牵扯,但据我的探子所报,她的一门远房叔父正是江楚城将军幼年的授业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