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仪得寸进尺:“不去玉满楼。我要去雅茗居,那里的胭脂苏混了茶香,别家都没有,而且地方在珑安正街,待会儿正好看焰火。”
姬骞闻言略微迟疑。雅茗居是煜都士人的惯常集会之地,这样的日子定有不少熟人,慕仪年纪虽小,到底是大家小姐,若被有心人瞧见她和自己深夜在外面玩乐着实有些不妥。
正想说派人去为她买来可好,却对上她期待的目光,心头顿时一软。罢了,这样的日子就顺着她的心意吧,便是胡闹也没什么,真出了什么事自己也不是处理不了。
于是姬骞怀揣着一颗伟大的奉献之心、慕仪怀揣着一股纠结的忿恨之情,两人就这么面和心不合地到了雅茗居,各自都觉得做出了莫大的牺牲。
出乎意料的是雅茗居并没有出现想象中那种人头攒动的场景,八个便装打扮的侍卫立在大门口,阻止想要进去的人群,瞧这情形竟是被人给包了。
雅茗居和玉满楼是煜都并称第一的酒楼,随便一餐饭便用资不匪,在上元灯节这样的时候包下整座酒楼,耗费绝不下万金,便是煜都最狂傲任性的贵族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慕仪咂舌之余不免又幽怨地看了一眼姬骞,感叹自己今夜怕是无缘胭脂苏了。
姬骞却攥着她的小手捏了一下:“我们今夜怕是赶了巧了,你看看那领头的侍卫是谁?”
慕仪定睛一看,认出那人正是东宫侍卫首领沈翼沈大人。
还不待他们开口,沈翼已然认出姬骞,朝身边的人吩咐了句什么就朝他们走来。慕仪忙把风帽上的面纱拉起来,挡住面容。虽说会让四殿下孤身一人陪着逛上元灯节的除了和他自幼定亲的温氏嫡长女外再无旁人,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不然沈翼想装糊涂都不成了。
果然,沈翼看都没看慕仪一眼,只朝姬骞见了礼,问道:“四殿下是要上雅茗居用膳吗?”
姬骞笑了笑,目光若有若无飘上二楼:“逛了这许多时候便想来品杯香茗,不过既然不便我改日再来也是一样。”说完转身欲走。
沈翼却拦住了他:“微臣方才已命人去通报太子殿下,还请殿下稍候片刻。”
片刻之后,传话的人来了,称太子殿下请四殿下上楼一叙。
这会儿慕仪却有些不乐意上去了。既然知道是太子殿下在上面,那么现在这里搞得这般张扬就只有一个解释,她实在不愿意此刻去面对那嚣张挑衅的目光。
但现在转身就走也是不可能的。叹口气,她认命地跟着姬骞朝片刻前还甚为向往的胭脂苏走去。
不同于一楼的严密看守,二楼只在窗口处坐着两个人。姬骞走在前面,朝着那玉冠蓝袍的清隽男子行了个礼,朗声笑道:“本来是想来寻个热闹的,不想竟扰了二哥的清净,是骞无状,太也无状!”言谈间目光扫向他身侧的绯衣女子,神色中带着一股暧昧调侃。
慕仪看着他这副惫懒模样,暗暗翻了个白眼。然后放下面纱朝那蓝袍男子笑了笑:“太子哥哥!”再转向他身旁黛眉星目、琼鼻樱唇的美貌少女,“阿黛姐姐!”
万黛朝她微一颔首,算作回应,神情间颇有几分傲慢。
慕仪早有心理准备,对她的态度也不在意,仍是笑眯眯的模样。
太子瞧了瞧慕仪,笑道:“你还调侃孤,自己还不是携美同游,风流不遑多让啊!”
姬骞一副告饶的样子:“二哥可别取笑臣弟了。这么个小丫头也算得上美人?臣弟带小孩子出来玩玩而已。哪比得上二哥……”顿了顿,目光转向万黛,“多日不见,阿黛妹妹真是越发清灵秀致了,骞甚感欣慰,甚感欣慰……”
他这话说得无礼冒犯得很,太子却也不恼,看神情竟是有几分喜欢。他朝慕仪笑道:“阿仪妹妹,你的未来夫君当着你的面夸赞别的女子,你不着恼?”
慕仪眨眨眼睛,一脸懵懂:“四哥哥说得没错呀,阿仪为何要恼?漫说四哥哥了,便是阿仪,见着阿黛姐姐也觉得甚为养眼,心中欣悦呀!”眼睛转了转,又道,“不过,听太子哥哥你这么一说,阿仪似乎确然该恼一恼的……”
她低着头,做出思索的样子,然后恍然大悟一般:“不若这样吧,太子哥哥你也夸一夸阿仪好了。这样就扯平了,阿仪也不用为难了!”
她这话说得一派天真,神情又是那般可爱,太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朝万黛眨眨眼睛:“阿黛你听,阿仪妹妹这般夸赞你呢!”
万黛看着慕仪,黛眉轻扬,慢慢笑了起来。她亮如星辰的眼眸中带着三分傲然、三分得意、三分不屑以及一份怜悯,红菱般的双唇微启,轻轻吐出一句话来:“阿仪妹妹过誉了。妹妹你这般天真质朴、纯善可爱,才正如那未加雕琢的璞玉一般,令人喜爱呢!”
慕仪得寸进尺:“不去玉满楼。我要去雅茗居,那里的胭脂苏混了茶香,别家都没有,而且地方在珑安正街,待会儿正好看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