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慕仪的父亲温恪却不若万离桢痴情,是个实实在在的爱情多元论者,尚了长公主之后又前前后后置了八房媵妾。这些小妾们也没有出现万夫人那样的纠结情节,一个个都很争气,相继给他生了九个儿子,十一个女儿,战绩比起先帝也不遑多让,令人很是欣慰。是以慕仪虽然在府中的地位比起众庶出弟妹来说已经是高不可攀,却仍不能跟万黛的一枝独秀相比,着实无奈。
两轮拼爹,二位选手各胜一场,打作平手,问题也随之产生。
唯我独尊惯了的万黛自然不能接受有别人凌驾于她的头上,而慕仪既担了温氏嫡长女的身份,便不会由着别人随意挑衅她的尊严,冒犯她的家族。以往的第一贵女之争多半是在当事人十三岁之后,她们此番不负众望地刷新了多项纪录。慕仪早在八岁时便被万黛设计逼迫在众命妇贵女面前作长赋以赞日出壮丽之景,意图看她出丑。幸亏她“灵慧才高”【慕仪原话】、“狡诈虚伪”【姬骞原话】,一阕洋洋洒洒的《朝日赋》不仅圆满完成任务,最后更是大大拍了一番今上的马屁,一时成为帝都士子写官样文章的前进之师。
万黛比她大三岁,那时候也不过才十一岁而已。
正沉浸在对过往的无限追忆中,琴声却忽然止住。她不满意地皱眉:“怎么停了?继续弹啊!”
琴声再起,却是完全不同的一首曲子。她眉毛微动,却不回头,待一曲终了才慢悠悠道:“劳动陛下亲自为我抚琴,臣妾惶恐。”
姬骞目光从瑶琴上抬起,看向那个窈窕的背影,神色温柔,口气却毫不客气:“过来吹笛子。”
慕仪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走到他身边跪坐下,接过瑶环递过来的白玉笛,和他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开始奏同一首曲子。
此曲名唤《随长风》,是慕仪十三岁时与姬骞一同所谱。一开始不过是她春日无聊的游戏之作,后来她却不知怎的认了真,规规矩矩谱了曲再拿去给姬骞修改,两人凑在一起埋头研究了三天才算完成。整个曲调清丽悠扬、自带一股逍遥快意,十分合慕仪的心意,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为此自得不已。
椒房殿外冷月如霜,落花飘飞,帝后并肩坐于廊道之下,一人抚琴一人奏笛,曲声和谐而投契,悠扬地传到了很远的地方。落花被风带入廊道,飘落在他们交叠在一起的衣裾之上。
遥遥望去,恍如瑶台仙宫里的神仙眷侣一般。
一曲毕,姬骞看着慕仪:“你笛艺精湛许多。”
慕仪放下玉笛,看着姬骞客气回道:“你琴技退步许多。”
姬骞失笑。
摇头长叹一声,他起身走到案几前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那就为我退步的琴技喝一杯吧。”
慕仪接过他递来的酒杯,却道:“才不要为你喝呢!要喝也该为我吹出了那么美妙的笛声喝才对。”话未说完,酒已入了肚。
“好吧,”姬骞一副什么都依她的表情,“那就敬夫人的超凡曲艺!”
“多谢夫君。”慕仪起身装模作样行了一个礼。
姬骞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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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见到这难得的温馨情景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退了出去,只远远留几人在廊道尽头以备召唤。
廊道里铺了雪白的绒毯,姬骞一只腿半屈,懒洋洋地半卧其上,看慕仪左手握着酒壶右手捏着酒杯,一边喝一边身姿摇曳地走来走去。
因晚间有风,她襦裙外面着了一件藕荷色刺白玉兰大袖衫,裙裾逶迤三尺,纤细的雪足踩着一双木履,脚步落在地板上时发出“哒哒”的声音。姬骞抚着下巴打量她许久,忽然笑起来:“今日方知吴王夫差缘何要为西施修那馆娃宫……”
她诧异地看着他。
“看到卿卿你的蹁跹身姿,朕也想为你修那么一条响屐廊1,让你在上面走来走去了……”他忽然伸手拽住她的裙裾,冰凉丝滑的衣料握在手中如捧了一汪水,他却忽然起了要将这汪水握烫的念头。
“‘廊坏空留响屐名,为因西施绕廊行。可怜伍相终尸谏,谁记当时曳屐声?’”慕仪悠悠念道,然后含嗔带怒看向他,“陛下要把自己比作那亡国的夫差臣妾没有半分意见,但臣妾却没兴趣去做那命途多舛的西施。”
一本正经的模样:“臣妾的目标呢,是当唐太宗的长孙皇后那样青史留芳的贤后!”
姬骞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以梓童今日表现出来的能耐,朕觉得这个目标很是可行!”
而温慕仪的父亲温恪却不若万离桢痴情,是个实实在在的爱情多元论者,尚了长公主之后又前前后后置了八房媵妾。这些小妾们也没有出现万夫人那样的纠结情节,一个个都很争气,相继给他生了九个儿子,十一个女儿,战绩比起先帝也不遑多让,令人很是欣慰。是以慕仪虽然在府中的地位比起众庶出弟妹来说已经是高不可攀,却仍不能跟万黛的一枝独秀相比,着实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