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郑姗反驳不及,想说那杨威的姓名是母亲告诉自己的,却不知怎的竟几次都说不出来。
“阿姗言辞无状,冲撞了温大小姐,还请大小姐恕罪。”丁氏忽然开口,却是为郑姗求情,“原是我不好,想着阿姗自幼没了阿母,孤苦可怜,对她从来都是比对亲生孩儿还好,谁承想却反而害了她,以致她这般狂妄放纵,贵人面前也敢胡言乱语,半分小姐样子也没有!以后到九泉之下我都无颜面见郑氏的列祖列宗了!”说着就要拿绢子抹泪,自责不已的模样。
席上众人见她这样纷纷开口劝慰:“夫人原也是好意,阿姗这般是她不争气,怨不着夫人!”
“正是!我便没有见过比姐姐更好的继母了,待阿姗尽心尽力,任是谁也挑不出半分错儿来。今日之事,全属她自己没有悟性,半点怨不着姐姐!”
“是呀是呀!姐姐不要伤心了!”
呆坐在垫子上的郑姗猛然间变成众矢之的,听着席上众人对她的数落斥责,脸色一片惨白,半晌眼眶倏地红了,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猛地从席上站起来,她一跺脚:“你们,你们全都欺负我!我要告诉爹爹去!”
“阿姗,坐回去!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丁氏斥道。
郑姗倔强地扭头:“我不!我偏不!你骗我!你们都骗我!你们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呐!”说完竟这般掩面离席而去。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大大失礼的一幕,不知如何反应。只有慕仪唇畔带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角眉梢微有得色,然很快便又敛去。
丁氏敏锐地看清了慕仪那一瞬的得意神情,心头一松,暗道这温大小姐难缠是难缠,却正好借她之手给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可笑她还以为是自己斗赢了呢!
“阿姗失礼,是我管教不当,还望大小姐恕罪。”丁氏朝慕仪微微欠身,诚恳道。
慕仪忙欠身还礼:“夫人哪里的话,今夜之事哪里能怪夫人呢?也是阿姗姐姐被奸人蛊惑,才会一时糊涂而已。何况这原是郑府的家事,阿仪哪有资格cha手置喙呢?”
丁氏勉强一笑,不再言语。席上诸人一时都面色尴尬,有机敏的婢子忙唤来歌舞,丝竹雅乐声总算略略缓解了凝滞的气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重露笑颜,有夫人见慕仪正与丁氏遥相祝酒,凝脂皓腕在灯光中美如玉石般剔透,执杯的姿势更是优雅无比,不由轻声感叹道:“妾身今夜得见温大小姐风仪,总算明白太祖当年缘何爱重端仪皇后了!”
另一妇人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哦?姐姐此话怎讲?”
那夫人笑笑:“大小姐容颜清雅美丽,气韵高贵出尘,端的是谪仙般动人。子孙如此,不难想象端仪皇后当年是何等倾世之姿!”
慕仪闻言微微欠身:“夫人谬赞了。阿仪凡女之色,如何能比先祖?”
丁氏嫡出的另一小姐郑娅摇头道:“大小姐过谦了才是。阿娅曾有幸见过端仪皇后的画像,大小姐与皇后娘娘容貌当真有三分相似,更难得是那高贵凛然的气韵竟是如出一辙!”顿了顿,含笑看着慕仪,“小姐乃温氏这一辈女子中最贵者,阿娅不信小姐竟不曾见过端仪皇后的画像?”
慕仪语噎片刻,终是轻声道:“自是见过的。”
“那像是不像?”
慕仪却避而不答,只道:“原是一脉相承的同宗女儿,长相大抵都是有几分相像的。算不得什么奇事。”话虽这么说,眼中却有光华流转,似是心情十分愉悦。
丁氏见状神色不变:“你们既谈到端仪皇后,我倒想起一桩奇事来。”见众人都配合地露出好奇的表情,丁氏气定神闲,“说的是当年太祖爱重皇后,不可或离。然皇后娘娘在太祖登基之初一度凤体违和,经年累月地住在温泉宫调养身子,不能时时陪伴在侧,于是太祖便遴选出天下技艺最为高超的三百个绣娘,召入宫中不分昼夜地绣了一幅端仪皇后的等身画像,悬在寝殿内终日相伴、以慰相思呐!”
“竟有此事?”众人不料竟有此等先贤的痴情往事,纷纷激动莫名。
“可不!这事儿还是我家夫君跟我说起的。他则是从恩师处一本手札内看来的,那手札是太祖时期的一位女官所著,上面记载了许多当时的宫廷之事,不少都是没有传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