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我胡思乱想!是你自己做的事情太让人误会了!而且温慕仪她……”
“她说什么你便信?”太子神情越发愉悦,“我的阿黛妹妹几时这么天真了?温大小姐是什么个性的人你还不清楚?她的话可不能信。尤其是先在这个时候,她恐怕正恨我们恨得咬牙切齿呐!反间计,这么简单的东西也把你给骗住了?”
万黛被说得发愣,仔细一想似乎真的是这样。温慕仪不过是想气她、然后离间她和太子罢了。这本是她才对她使过的招数,如今被她反用过来,她竟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真是太大意了!
太子看她一脸懊恼,笑着捏捏她的鼻子:“好了,事情也说开了,你该放心了吧?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不然那些候在外面的官员该等急了。”
万黛哦了一声便想离去,岂料他却突然又拉住了她的手。她莫名回头,却见他笑着对她低声道:“我晚一点去找你……”
她脸一热,眄他一眼:“才不要见你!”然后飞快地跑出了屋子。
太子笑看她的背影,待到再看不见时,脸上的笑意像是被洗去一般,立刻消失不见。
他的亲信侍从悄然入内,躬身道:“殿下,万大小姐她……”
“跟素荷先前禀报的一样,她是因为温大小姐对她说的那一番话而心生不安,这才来找我的。”太子神色不定,“温慕仪既然那么说,看来近日传言是真的了,长主不满吴王那晚的行为,要取消这桩婚事。”
“如此,不正好如殿下您的意吗?”
“如了孤的意?”太子冷笑,“现在确实是如了我的意,但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折了裴呈和我在盛阳的经营不说,还让他赚净了好名声!”
恼恨地捶上书桌:“孤真是闹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找到的那幅太祖真迹,明明一开始在琼华楼的就是假的!明明真迹已经丢了不知道几十年了!”
侍从闻言沉默,似是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许久方道:“无论如何,虽然折损了裴太守,但好歹在温氏方面得到的效果大大出乎意料。若长主真的决心要取消婚事,只怕左相也拦不住她。况且,经过那晚的事情,温大小姐大约也对吴王殿下灰心了。听说这一个半月,吴王殿下连一次都没去见过她。”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想了。”
“就算让吴王殿下目前略占上风又如何?只要殿下您得了温大小姐的青睐,得了温氏的襄助,便再无人敢不知死活地来觊觎您的位置了。”
“没错,你说得对。”太子低声道,“若不是知道了那件事情,我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年我这太子之位坐得胆战心惊竟是因为我的助力是万氏而不是温氏。父皇对温氏居然有那样的心思,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所以,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在温大小姐对吴王殿下心灰意冷之际,让她转而倾向殿下。”
太子沉默,半晌道:“可是阿黛……”
侍从心领神会,劝慰道:“万大小姐自然是殿下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您并没有背弃她,只是暂且委屈她一些时日。待到您将来继承大统,皇后的位置自然是她的。”
他的劝慰每一句都正合了太子的心意。他眉宇间的犹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坚定。
攥紧右手,他喃喃自语:“是的,我只是暂时委屈你一下。有朝一日,我一定会给还你所有的尊荣,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所以阿黛,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玉郎
裴业出城那一天,天有微雨。
闻讯而来的女子们全都涌到盛阳正街上,让本该因下雨而略显冷清的街道如同集市一般拥堵。据不完全统计,这其中除了盛阳本地的之外,还包括从四面八方各个郡县连夜赶来的女子,囊括的户籍地之广,恐怕也只有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可以一比了。
按理来说,聚集了这么多人的街道本该喧哗不堪的,然而此刻,所有人全都沉默地站在那里。大家的目光全都看着同一个方向,看着那列车队越来越近,看着那个人影原来越近。
慕仪立在二楼的窗边,看着那个囚车内的男子。清风细雨中,他懒洋洋地坐在车内,身着白色囚服,长发未束,披散而下,衬得眉目英俊中又带几分不羁。一只长腿微微支起,另一只就随意地搁在那里,唇边是漫不经心的笑意,慵懒的姿态直让人怀疑他不是将被流放到那瘴气密布、蛮荒贫瘠的岭南,而是去赴名士雅宴、流觞盛会。
“什么叫我胡思乱想!是你自己做的事情太让人误会了!而且温慕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