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振望向一直沉默着的岑戈。
岑戈开口道:“他们的朋友、亲戚、同学之间基本没有交集,唯一可能让他们有交集的地方就是网络。他们通过网络认识了同一个人,他们很信任‘他’,向‘他’诉说了自己的苦衷甚至是自杀的念头。然而他们互相可能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
“呵,网络捕手。”倪远航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给“他”起了个外号。
岑振问詹泽琪:“你认为——‘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了上一次在龙葳古城的“失败”经历,詹泽琪这次显得十分慎重,每天都将案件进展向自己的导师付经纶汇报,并根据他的提点来丰富自己的侧写。付经纶怎会不明白詹泽琪的性子,这次特地叮嘱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收起好胜心的锋芒,专注于案子,不要总是追求一招压倒假想敌岑戈。
詹泽琪深吸一口气,说之前还特意瞥了一眼岑戈,“他学历不高,三年前应该在35—40岁之间,长得不显老,看上去至少比实际年龄小10岁;常住地不在市区,很有可能住在顿县及其附近,有自己的田地或池塘,其余尸块一定在那里面;单身,独立住房,不超过两层;会木工,邻居们都知道,但他不一定以此为业;有辆车,货车或者皮卡,皮卡的可能性大些。”
因为前不久抓到一个利用货车掩人耳目、实施强奸的罪犯,赵苏漾好奇地问:“为什么是皮卡?货车的话,无论是运尸体还是其他,不都比较保密吗?”
不面对岑戈时,詹泽琪比较自信,侃侃而谈,“决心要自杀的人应该只求速死,按照他们的死法,马小山很可能跳进顿河淹死了,柯灵、沈硕明只要有根绳子就能上吊,可以选择在家、在宿舍或在某个树枝上,李贝雨是他杀,不在这个范围内。柯灵、沈硕明两个人却偏不就近,先离家、离校出走再死,不管是不是真自杀去了,都不合常理,所以我觉得他们是去了一个凶手推荐的地方或者压根儿就是凶手给带走的。柯灵年纪小,身上的钱不多,要她去什么地方还不如亲自去接她;李贝雨也是外出后死亡的,尸体跨越几百公里出现在顿县,几年前探员们却没有查到她有购买火车票、飞机票的记录。我猜想,至少,柯灵、李贝雨是被凶手接到某处杀害的。而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别人开一辆货车来接你,你八成不会上去,轿车和皮卡就不一定了。我之所以认为是皮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方便运输尸块,清洗起来也容易些。”
岑振赞同地点头,问众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赵苏漾瞥见岑戈在纸条上写了两个字“交集”,圈起来,又在旁边打了一个“?”。
见大家都不说话,岑振说:“我对年轻人时兴的什么微博、微信不太了解,接下来远航要辛苦一点,无论如何要查出这四个人是如何通过网络认识小詹说的那种人。”
赵苏漾在想,岑戈可能有话说,但因为说出来又有可能得罪自尊心很强的詹泽琪,就想暗示她。这时,只见岑戈又写了“信任”两个字。
脑中灵光一现。
“我想补充!”赵苏漾随即cha嘴道。
“你说,无妨。”岑振和蔼地说,岑戈则轻轻扬了扬唇角。
“网络相识也好,现实中见面也好,都要以‘信任’为出发点。马小山和柯灵年纪小,阅历浅,骗取他俩的信任比较容易,沈硕明是个大学生,李贝雨也快40了,不至于胸无城府。一个学历不高的人有什么条件能得到这四个教育背景、年龄、阅历、个性不同之人的信任?”赵苏漾说到这里,瞄见岑戈用笔尖指了一下“交集”二字,然后划了个长长的箭头,指向“自杀倾向”。
“因此呢……”她接着说,“这个人说谎也罢、实话实说也罢,他一定有一个能令这四个人信服的‘自杀理由’,利用‘我跟你是同病相怜’为幌子,骗取了几个人的信任。否则,处在叛逆期的柯灵、懦弱的马小山、受不了失恋打击的沈硕明和不敢再爱的李贝雨凭什么相信一个或者比自己年长、或者比自己过得好陌生人?人有时就是这样,任何正能量都鼓舞不了他们,但一听到别人比他们惨或者跟他们一样惨,就倍感亲切,心情也好了,哼。”
那一声轻蔑又赌气的“哼”听起来好可爱。
岑戈纠正道:“不是说谎,凶手真的有自杀倾向,只不过跟自杀相比,他越来越觉得杀人更有意思。反正都想死,不如杀几个人再死。”
岑振望向一直沉默着的岑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