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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路人还挺健谈,滔滔不绝说了许多。

可以肯定的是,马小山的尸体很可能是由一艘挖沙船打捞上来的,那么“维特”当时应该是一名挖沙工人。

岑戈遥望着对面的村子,一座座小楼隐在树林间,因树木叶子落了只剩枝杆,所以统一颜色的房顶才清晰可见。在这些房顶中,有一个不太一样,看上去像是一座庙。他转头问:“脑门上刺入钢针,在你们这片有没有什么讲究?”

路人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你问得怪吓人的,老一辈曾经说过,那是对人的诅咒,永世不得超生!但还有更精细的讲究,刺入三根的话,不是坏事,当然也不是针对人。”

赵苏漾眼睛一亮,飞快地问:“怎么说?”

“我们每年都要回村里祭祖——前头不是说了吗,现在野生的大鱼难找,如果有人捕到了,都是舍不得吃的,放在缸里腌起来祭祖才用。早年祭祖的时候,将鱼对半分开,头上刺三根钢针用来固定三根红蜡烛。头是不能动的,鱼身子在祭祖后,大家分着拿回家煮,寓意吉祥如意,同时也是告慰河里头的鱼神,不要怪老乡们以它们为食。不过,这种鱼已经很久捕不到了,祭祖时也就走个形式。”

再了解一番,他说的“大鱼”不是个大的鱼,而是密婺江流域的特产鱼类斑马煌鱼,因性情凶猛、花纹类似斑马而得名。说是特产,其实是一种入侵物种,可能是百年前经由来自外洲的船带了过来,因为体型大、凶猛食ròu,所以把密婺江原产的很多鱼都给吃光了,然而又因为本身ròu质鲜美,没有逃过人类的捕杀。正像这位路人说的,野生的斑马煌鱼越来越少,市面上大多是养殖的。之前本地探员们提到的、用来制作“全鱼宴”的大鱼就是这种斑马煌鱼,鱼头就重达四五斤,能铺满两个大圆盘,三五好友聚会时点一个酱烧斑马煌鱼头就跟南方点四斤水煮活鱼一样普遍。

因为稀有,所以珍贵。鱼神是一种迷信的说法,它的原型就是斑马煌鱼。看到野生的斑马煌鱼本不该捕,但为了祭祖,每年都会破例,一方面怕鱼神报复,一方面要安抚鱼神,因此用三根钢针、红蜡烛镇住它,让它心甘情愿成为锅中物。

四个死者头部被钉入三枚钢针,一方面是怕死者魂灵报复,另一方面也和早年祭祖风俗有关?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死者的身体……赵苏漾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如此一来,凶手不外乎就来自河对岸早年都有这种风俗的那三四个村子,只是不知现在人在何方。

路人离开后,岑戈和赵苏漾站在河边,不约而同眺望对岸。天色渐暗,劲风伴随着水面的腥气狠狠吹来,枯糙破败地倒在水里,漾出一层层灰绿色的涟漪。

“达瓦扎俱乐部、挖沙船、斑马煌鱼、维特……”岑戈低声念着几个词,顿了一下,“这个凶手比我们一开始想象得更加残忍,好在我们很快就能把他的姓名打听出来。但是,凶手落网后,那些探员许诺的‘全鱼宴’你恐怕没胃口吃了。”

赵苏漾眨眨眼,茫然地点点头。

“回去吧。”岑戈把手搭在她的发顶,哄孩子似的轻轻挠了挠。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熊龟龟

很多热搜事件给我案件的灵感,希望大家凡事都想开一点,看淡一点,豁达应对

☆、62|少年维特的烦恼(5)

“他三年前是一名挖沙船工人,从小受家庭影响,一直帮助家里兼职养殖斑马煌鱼;有自残倾向、即使夏天也穿着长袖衣服;曾经为了一个女子放弃稳定工作,但因为身体缺陷被嫌弃,没能和她结婚,后来仍固执地喜欢这个有夫之妇;几个死者剩余的尸骨在他承包的鱼塘里可以找到。 ”

岑振听完儿子的一番话,有些错愕。

岑戈最后补上一句:“他是个心理变态型杀手,以‘一起自杀、协助自杀’为诱饵,将后马小山外的三个人一一设计杀害。”

赵苏漾顺着推理下去,“那些内容是用来上吊的绳索的照片之所以要剪切,很可能因为旁边还有条绳索,不便拍出来让大家发现他的手段——他看着他们吊上去,自己却中途下来了,眼睁睁看着他们绞死。”

“小詹给的范围再加上你说的几个条件,地域缩小到河对岸的几个村子,应该很快就能打听出来。”岑振慎重地说,“你跟小赵通过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小说中,维特喜欢的女人没能与他结合,他苦闷放弃工作最终用那个女人丈夫的枪自杀。达瓦扎俱乐部叫嚣着要自杀的会员很多,他偏偏挑了那三个行凶。结合他给自己起的名字‘维特’,我认为他心理扭曲的根源就在于自身缺陷和感情受挫,他寻找着跟自己有相同经历的人展开杀戮,进行一场精神层面的‘自杀’,他的心理已经扭曲到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选择柯灵,因为这个小女孩和他一样沉迷自残;沈硕明的恋爱经历就是他的翻版;李贝雨也曾经为了恋人放弃工作的机会,最后迟迟未嫁。因为熟悉当地的风俗,他恣意处置死者尸体,锯下头颅,好似用斑马煌鱼祭祖,身子则……”岑戈深吸一口气,“恐怕早就切碎了喂鱼塘中凶猛食ròu的斑马煌鱼,快捷隐秘——这是我的猜想。”

这个路人还挺健谈,滔滔不绝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