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他在水族馆里玩笑般的话,用那样冷得打颤的声音问“你还要不要这个”。
他并不喜欢吃糖,但回来时也一颗接着一颗,高兴地吃了一路。口袋里装满了糖纸,捻一下哗啦作响。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在院子里玩,某天付安阳莫名其妙地要拉他跑步,跑够五圈才肯停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跑。常年不见日光又不活动,他哪里跑得过成日里上蹿下跳的付晏晏,稍一喘息就被落下很远。
付小少爷那时就总一脸嫌弃,好烦,怎么跑得那么慢。偶尔还要停下来等他。
别墅周围很安静,只有清脆的童声响起会显得更空旷。好像把他落得很远。
他想到自己辗转于父亲的各个亲戚朋友家里躲避仇家的追寻,每次以为一切马上就会结束时,又会很快的被转移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继续寄人篱下地躲藏。
见不到家人,也难以交到朋友,只有无穷无尽地逃亡。
他那时候应该已经很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再陪眼前这个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小少爷玩闹,索性停在草地上动也不动,自暴自弃式的。
付小少爷嚷嚷,你怎么还不跟上来啊。
他低着头不回答。
他希望自己能被彻底丢在这。不用谁再来救,也不用谁把他拉起来。他希望能变成草地的一部分,沉入地下变成养料,变成一株草,一颗树。扎根在这,一辈子不挪窝。
不用再往别处移动,不用再颠沛流离。
付安阳没有拉他,只是站在原地等着他,执拗地等到天黑,等着他重新站起来,用尽了各种威逼利诱。
如果你还不过来,明天早上罚你帮我喝牛奶!
如果你快点过来,晚上就让宋阿姨做你喜欢吃的咖喱。
他听在耳中觉得幼稚。可天黑了会有管家来找,藏匿他已经给这家人带来风险,不能再添麻烦——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才追上付安阳跑完了最后半圈。
晚餐是香喷喷的咖喱。付小少爷家大业大,却只有他这么一个陪吃饭的人,从两人分坐长桌两头,到隔着两把椅子,再到相邻不过十厘米的挨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