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卓忙叩首道:“儿子不敢!”
“不敢……可心里还是存着不满……”
“儿子、儿子……”
赵兴虚虚地抬了抬手,示意赵卓不必再解释,“你是孤的继承人,你的妻子,是未来大燕的王后……桓帝之乱始于何处……你当知道的。”
赵卓急道:“梁督学绝非王太后那样的野心之辈!”
“咳……”
“父王,儿子错了、儿子错了……您莫要动气。”
赵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是啊,她不似王太后……但后宫、宦官……燕不可重蹈晋之覆辙,你可明白?”
赵卓低头,“儿子明白。”
赵兴虽任用女子为官,却严禁自己的后宅对政事有丝毫干涉,便是极得他敬重的郭夫人,也没有对政事有丝毫涉足。
“那你……若是当真还想……想要她,孤、孤如今也、也已糊涂……咳……那便是言而无信,亦是……”
“父王!”赵卓提了声音打断这话,“您身子要紧,该好好静养才是……不必为此儿女私事操心。”
“……私事?”赵兴又低低咳了几声,咳声中亦带着些笑意,脸上似是有些无奈,“你说是……便是罢。”
可下一刻,他却骤然冷下了语气,“孤问你,你要……还是不要?!”
这于乱世中生生闯出一条血路的枭雄,纵使如今已是垂暮之时,但他若当真以气势压人,这世上怕是无人能抵得住。便是那人是他的亲儿子,也是一样。
赵卓整个人都是一僵,连瞳孔都缩了起来。半晌,他终于缓过神来,深深俯首,“儿子……儿子……”
一幕幕的情形在赵卓的眼前闪过——
她此刻含泪垂首的模样……
新政提出之时,她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姿容……
八年前,他暂掌兖州,他们同为蝗灾一事焦头烂额时的情形……
陈府之中,她决绝坠入湖中时飞扬的乌发……
最后的最后,定格在他长剑划开轿帘的那一刻,她惊慌看来的那一眼。
……
若是娶她为妻,便是折了她的双翼……那……那……
身侧的手掌缓缓合拳,赵卓以额触地,缓缓的、一字一顿道:“儿子……不愿强求……”
这话似乎用尽了全身,赵卓说完后,原本绷得紧紧的身体一下子松了下来,远看去都有了几分佝偻。
赵兴像是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笑声夹杂着咳声,他有些艰难地伸出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背,缓道:“……好孩子,起来罢。”
在赵卓起身之时,他又倏道:“你母亲曾见过她,问我可有纳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