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懒得理这人,有这力气,还不如攒着骂阵用呢。
那人宛若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难受,脸色涨得青青白白,拳头都攥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琴音飘飘荡荡地传了来,听不很真切。
那人又“呸”了一声,“咱们兄弟辛辛苦苦守着城门,里头那些大人们又是听曲儿又是作乐的,到时这城一破,看他们……”
他说话功夫,那琴声渐渐真切了,就这音量,显然就在城墙根儿下,他话一噎,低道:“有病吧?!到这儿听曲儿,也不怕被石头砸死?”
但随着琴声入耳,莫名地、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连日来笼罩心头的恐慌被安抚了下,那点燥郁之气也似乎有了疏散的通道,随着每次吐息呼了出去。
口中的骂骂咧咧渐渐停了,不多会儿,他站起身来,又拾了前面的腰刀重新挂上,那老兵本以为这小子嘴里又要喷什么粪,本着不和这些小崽子计较的态度,他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孰料半晌没听见声儿,转头一看,就见那人已经闭了嘴站好,竟又老老实实地站起了岗。
*
弹琴之人便是梁玥,她本不知军中的那些骚动,不过是因为昨日刘五来禀,说是要出去杀上一个来回,以免内部闹出骚乱来。
如今兵力悬殊,这怎么看都不是个好选项。梁玥细问之下,才知道缘由:没有援军,城内士兵生出了恐慌。
“已经闹出了好几次事儿的,在这么下去,怕是外面还没打进来,咱自己就得散了……这帮小崽子,太……嫩了点……”
“让我试一试罢,若是不行……再去不迟。”
于是,便有了今日,梁玥在城下抚琴的情形。
……
那慢却稳的牛车走走停停、闲庭信步了一整天,一直到日头将落才回到了清晨出发的地方。
红翡忙拿了小杌子摆到车下,扶着梁玥下车,可跪坐这许久,梁玥腿早就麻了,从腰往下好像都不受自己控制,往前走还好,往那小杌子上一踩,整个腿都是软,连打晃都没有,就直直地栽了下去。
红翡伸手去拉,可这顷刻间只抓得住她的衣袖,随着布帛破裂的响声,梁玥忍不住闭了眼,这一下子摔得,估计得破了相。
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腰间有一股力道突然出现,揽着她旋了半圈,旋即便撞进了一人的胸膛。
梁玥即刻便意识到自己被人救了,她欲要抽身道谢,可撑了撑手臂,却没能从那人怀中出来。揽着她的手臂却没有撤回的意思,依旧牢牢地扣在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