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爱算什么爱,出尔反尔,明明知道解雨臣讨厌等待还是让他等待,还有那个孩子,那个已经死掉的孩子,那个孩子和从前的自己如此相像,在出生前就被残忍的否决了一切。

如果他有那么一瞬间恨过自己的母亲,那么现在他就应当平等的恨自己。

错误的钟摆循环往复,他也不能逃脱。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上次他这样几乎觉得身体和灵魂要剥离开,是他作为唯一的幸存者逃离那个家,他一边奔逃,一边抹杀自己的存在。

周围有几个护士围过来,看他呼吸急促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反复询问他怎么了。

他突然开始笑个不停,太可笑了,孤独也以绝望收场,爱也以绝望收场。

太可笑了,他空无一物的人生。

他连续一个月左右保持可怕的集中力,又和伤口搏斗十几天,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他眼中最后的画面是急诊室紧逼的门,解雨臣在里面。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穿过七拐八拐的小巷,在一个院子里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裙角翻飞,在踢毽子,看到他来了,就高兴的飞奔进他怀里。

他也跟着开心起来,把小姑娘高高的举起来,小姑娘放声大笑。

他牵着小姑娘走了一段路,小姑娘在哼歌,在哼他给解雨臣唱过的那首歌,轻快又俏皮。

在一棵很大的树下,解雨臣站在那里,小姑娘一路小跑过去,解雨臣笑着蹲下来,抚摸着小姑娘的脸颊,温柔的问她,说过再见了吗?

小姑娘回头冲他甜甜的笑:再见啦,不要再迷路了哦——

解雨臣手按着小姑娘的肩头,小姑娘从肩头开始变成一捧花瓣,在风中碎去,黑瞎子惊慌的跑过去,不断地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再见。

小姑娘伸出手摸摸他的头,手也变成了四散的花瓣,但她还是笑着,再见啦,不要怕,千万不要怕——

黑瞎子想把她抱在怀里,小姑娘却全然地消散了。

再见啦,爸爸。她这么说。

黑瞎子只能抱住解雨臣,解雨臣没有丝毫动作,也笑着说,你忘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