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荣过来时,萧莨依旧站在正堂的门前,微眯着眼睛,神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荣双目通红,显是刚哭过一场,抹了把脸,过来与萧莨说:伯娘和大嫂都已醒了,伯娘一直在哭,我见着再这么下去,只怕她眼睛受不了,还有大嫂,伺候她的人说她一直痴痴呆呆的不言不语,也不肯吃东西,连水都不愿喝一口,莹儿他们过去,都被赶了出来,二哥,要不你去劝劝她们吧。
阿荣萧莨沉下声音,艰涩道,父亲病重,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萧荣倏地瞪大眼睛:为何如此?伯父为何也突然病重了?!
不是突然,萧莨微微摇头,苦涩从心口翻涌而起,堵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叫他分外难受,父亲一年前就病了,一直卧榻不起,原本瞒着朝廷瞒着我们,不想叫我们担心,也怕风声走漏被夷人趁机大举发起进攻,更不愿见朝中有人兴风作浪,换个统帅过去搅得戍北军不得安宁,可如今,大哥身死,父亲的身体也实在撑不住了。
萧荣闻言顿时慌了神:那要如何?伯父他会回京么?戍北军怎么办?
父亲写了封信给我,他在信中说他恐怕是撑不到回京之时了,而且新的统帅一日不过去,他便一日不能离开,只有他在,才能稳定军心,萧莨说罢,眸底已是阴霾遍布,顿了顿,又道,阿荣,你可愿随我去西北?
萧荣一愣,回神时心脏已然怦怦直跳,瞬间涨红了脸:二哥你要去西北么?你想去接手戍北军?陛下会答应吗?我真的能跟你一块去吗?那我们都走了,伯娘和嫂子她们怎么办?还有二嫂,他怎么办?
萧莨轻闭了闭眼,神色沉静:是父亲要求的,陛下那里,我自会去请命说服他,阿荣,我本该将你留下来,可这圣京城里,亦是是非之地,不带上你,我始终不安心。
萧荣这样的个性,他只怕他走了,皇太弟的事情又会重演,再有下次,萧荣未必就有那般好的运气,或许带上他一块去边疆,还能护他周全些。
我自然是愿意去的,我以前就说过,我宁愿上战场也不想读书,是你们不肯让我去,如今二哥你既然开了这个口,弟弟便誓死相随!萧荣红着眼睛激动道。
萧莨沉声提醒他:上战场不是儿戏,不是你说想上就能上的,去了那边,你得听我的话,再不能冲动行事。
好!我保证不会!萧荣满口应下。
你且去收拾准备吧,这事暂且不要对外提,父亲病重的事情,也先别告诉母亲。萧莨又叮嘱他。
我自然知道,伯娘那副模样,哪还经得起丁点刺激,激动过后,萧荣又有些忧心忡忡,但是我们走了,家里其他人,他们怎么办?
不用担心,萧莨坚定道,我会将你们都带走,雁停也是。
入夜,国公府里一片萧条,随处可见的白幡被萧瑟寒风吹刮地猎猎作响,夹杂着偶尔一两声不知哪个方向传出的啜泣,尽是愁云惨雾。
正院的堂屋里已设置起灵堂,萧莨跪在火盆前,身着丧服,一张一张地烧着黄纸,眉宇沉沉,盯着盆中跳跃的火光,不发一言。
身后响起脚步声,萧莨没有回头,祝雁停缓步走上前,在他身旁跪下,亦是一身与他同样的丧服,拿过一沓黄纸,一张张送进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