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旦城破,他所做、所图谋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兄长会死,他未必就不会死,即使萧莨愿意放过他,其他人呢?其他人能放过他吗?一个被冠上通敌叛国、谋朝篡位之名而被赶下皇位之人身边的走狗,他凭什么活着?谁肯让他活着?

他确实后悔过,这几年他无数次后悔,想起萧莨想起他的孩子,却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到今日他已再无回头路了。

深吸一口气,祝雁停沉声吩咐跟在身后的阿清:去将珩儿抱来。

阿清想劝他,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口,领命下去。

一刻钟后,阿清抱着珩儿回来,小孩已经哭晕了一回,整个人都蔫蔫的嗓子已完全哑了,祝雁停将孩子接过,低头亲了亲他,轻声喃喃:宝宝别怕,爹爹不会伤害你,别怕

他将珩儿抱上墙头,从身后揽紧他,冷冷抬眼望向前方。

几万人的战场之上此刻却安静得仿佛落针可闻,萧莨猛攥着缰绳的手用力收紧,耳边唯有自己剧烈起伏的粗重呼吸声,血气不断上涌,从心口蔓延开的愤怒与痛意烧得他的双瞳一片赤红。

片刻后,萧莨一夹马肚,纵马上前,冲城门下狂奔而去。

祝雁停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将珩儿抱得更紧,他不知道萧莨要做什么,可若是这样萧莨依旧不肯退让,他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萧莨不可能不顾珩儿下令向城门开火,他也不可能当真对他的珩儿做什么,他们都在逼着对方先低头。

至城门下,萧莨猛地收住马,在烈马嘶鸣声中抬起头,时隔三年,又一次望向近在咫尺的祝雁停。

对上他冰冷彻骨的双目,祝雁停的心尖一颤,密密麻麻的刺痛袭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城墙之上陡然射出一支冷箭,祝雁停倏地瞪大眼,偏头厉声喝止:住手!

意图偷袭萧莨的兵丁在最后关头手一颤,射偏了箭,但那箭头依旧从萧莨的右肩上钉了进去。

祝雁停目眦欲裂,萧莨却似全无感觉一般,不眨眼地抬起手,将箭生生拔出,鲜血四溅。

珩儿还在断断续续地哭咽,祝雁停颤抖着手抱着他下意识地往后退,萧莨一瞬不瞬地望着祝雁停,黑沉双瞳里尽是刻骨恨意,他抽出佩在腰间的剑,握在鲜血淋漓的手掌中,缓缓抬起,剑尖直指向祝雁停。

祝雁停大睁着的眼睛里滑下眼泪,萧莨一句话都未说,在短暂的僵持后,用力扔掉手中剑,策马转身回去阵中。

戍北军如潮水一般来了又去,唯留寒风呜咽。

第65章 一道密旨

柳如许走进帐中,为萧莨处理包扎伤口。

萧莨的右肩上中了一箭,与之前在西囿一战中时,被夷军射中的那个伤口恰在一个位置,新伤旧伤叠在一起,不偏不倚。

柳如许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一团,心里分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