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能够经过深兵森林,是精灵给予的唯一优待。”黛薇的声音贯彻全场,她温柔的光芒遮掩星阵,在溪流的波动中,火球的流坠都变得缓慢,“罗珊娜打算击碎她先祖建立的联盟,与我们划地为敌吗?”
法杖被束缚的刹那,莹光顿时破碎。格雷的泥土来势汹汹,整个森林一片动荡。精灵的溪流之辉迅速布满,赤足走出的黛薇裙摆长延,她的蓝眸望到窥世之眼。
“到我身边来,格雷。神殿不该进入我的视野。”黛薇微抬首,轻声道,“我曾在阔别河畔告诉教皇,如果巫师胆敢跨入森林,我的怒火将席卷寂静冰脉。”
藤蔓绷紧,将巫师们撂倒栓成一团。他们的咏唱可以阻挡格雷,却没办法抵抗黛薇。她的美貌与诸神的传说一齐扬名,精神角斗中斐吉都未必能够匹敌。
“我正在为您开辟新的乐园。”罗珊娜的声音透过窥世之眼,“您驻守阔别河太久了,精灵总是屈于一角,矮人占据了大片森林,这对精灵而言并不公平。”
“于是你将自己变为了世界天平。”黛薇看向四周,“击碎了矮人对王国的忠诚,寻求着格林人的‘公平’,还要精灵为此感激淋涕。小女孩,你的贪心正在吞噬格林。”
“我的格林正在变得势不可挡。”罗珊娜似乎点了烟,她轻吸一口,“您如此美丽,诸神都愿将您捧在掌心,没有男人会拒绝您的目光。您不该出现在战场,杀戮与您并不相配。这场纠纷只有格林人和矮人,如果格雷愿意,我非常乐意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好好谈总好过兵戎相见。但他一意孤行,不断催促着我的军队。机会被矮人自己撕碎,我能做的只有暴力回应。”
“你将暴力当作万能之源。”黛薇抚过身边阔别鹿的角,“看起来它让你战无不胜。”
“我认为您该明白。”罗珊娜笑了笑,“正如您当初用毒酒杀掉了夏戈,凭靠暴力驱赶紫罗兰,让阔别河重归精灵之手。我只是在做与您相似的事情。”
“你的父亲一定花费了不少时间教你说话的艺术。”黛薇说,“你们颠倒黑白的技巧如出一辙。”
“谁知道呢,总之我是个幸福的孩子。”罗珊娜弹了烟灰,“比起博格。”黛薇的目光仿佛落在了她的脸上,罗珊娜架起手,回看黛薇,“精灵想要统治战场?不,你们应该待在后方。就算是尊贵的黛薇也没办法抵抗我的军队——因为我早有准备。”
南边陡然竖起一排三人高的弩机,踩踏式的操作使它们在转动时会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夜空下每一个“咯噔”声都像是惊雷,矮人中传出惊呼,这一次他们情不自禁退向后方。
“感谢伟大的巨灵之王,老伯朗是个天才。”罗珊娜说,“他为矮人设计了最适合也最强的兵器,并且将这个设计教给了每一个子民。齐洛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格雷,在这里,你的成绩只能得到不及格。最后一次机会,我再说一遍。”
弩机上的长箭陡然亮起神殿咒印,火光登时燃烧在箭头,那可怕的穿透力已经透过冷硬的线条传递全场。
“朗曼矮人。”罗珊娜说,“放下武器。”
全场寂静。
格雷的肩头从未如此沉重,重得他几乎要抬不起斧头。掌心的印记在沉默,可是他也从未如此沉淀这颗心。
“齐洛……”格雷的喊声缓慢,“背叛者灵魂永归深渊。我,将送你去往尽头。”他跨开脚步,猛地沉身咆哮,“朗曼矮人——永不后退!”
矮人的嘶喊穿透黑暗,让长枪刺进来!后退即为弯腰,脊梁宁可被咬碎也不该弯曲。
弩机“哒”的一声,一秒停顿之后,啸声穿破云层,疾风被燃烧的长箭撕裂,它们破势而来。
格雷正对着长箭。
我们所有惧怕的,终有一天,要超越它,击破它,自己跑着去撞碎它!宁愿粉身碎骨也要踩过它,不要怕,不要总是被“惧怕”而困扰。这个世界能够打败自己的只有自己,除了正面之外别无选择!
格雷抬步向长箭,他砸下斧头,再一次张开手臂,这一刻他不再是模仿父亲的儿子,而是一面真正的墙。
“起来!”格雷红着眼嘶声。
矮人头顶的火球翻覆,脚底的泥土像是带着生命一般倏地拔高,一面墙,一面崭新的墙正在诞生。
第一支长箭砰然撞在墙壁,震裂的破口被泥土迅速修补。墙正在无限升高,格雷和印记像是第一次全心交融,整个大地都在听凭他的调动,泥土如同肢体一般轻易重生。长箭撞在墙壁,破损的口再爆开,土屑不断下坠。黛薇的咏唱从后方传出,藤蔓从地面攀延而出,为墙加固。
然而就在这时,疾窜起的藤蔓将巫师们的法杖栓紧,猛地拉向后方。阔别鹿披着星辉从深处奔跑而出,它们的鹿角凶悍,抵得骑兵必须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