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鱼还能握剑的时候,教引他剑术的雱明就问过他来日想要一把怎样的剑。刁鱼当时还是才得了剑谱的小年轻,闻言诚惶诚恐的摇头,意示他自己妄想不得。
雱明将自己的木剑折了个剑花,只道:“说说无妨。”
海风吹拂过鳞次栉比的楼阁高台,他们坐在能放眼海面的台上,听风过檐下,溜出一串铜铃的沧桑。雱明比刁鱼还要年纪小,通身却沉稳安静的多。不教刁鱼的时候,就喜欢坐在这儿面海沉思。
雱明是剑冢里的禁忌,他明明存在于这里,却像是被大多人遗忘。已经身长玉立的少年人连剑冢都没有出过,他剑法厉害,却没有一把自己的剑。剑冢中除了长老无人与他说话,弟子们看着他就怕他惧他。不知道刁鱼哪里入了他的眼,让他一改常态的自荐教导。刁鱼只知道他地位微妙,却不知道他人有什么不好。在教引自己的这些年里,雱明耐心善导,与常人无异。而且每每休息之时,对自己所谈的出海之事也并无烦倦。
直到后来刁鱼孑然孤老的时候才明白,雱明不是耐心,他是寂寞。那种时间流淌,生命却丝毫没有期望和吸引,每一日都像是在麻木的重复着,永无止境。
然而,如今极东八部一国,无人不知雱明的名头。
高台的云袅湿雾,白胚绕青枝的瓷缸搁置台上。其中上了半开的碗莲,底下有几尾红锦游曳。檐下的铜铃叮叮当当,一锦服袭地的白玉小孩就趴在瓷缸边,忽闪水润的眼睛盯着戏莲的红锦,瞧着乖巧又灵气的很。
大阁的门大开,站在门边上一直沉默看着他的男人忽然蹲下身,轻轻唤了一声:“竹音。”
声音低沉寂寞。
竹音像只小球一样扑过去,双手亲昵的抱住男人的脖颈,小八爪鱼一般紧紧的贴住他,大声道:“爹爹!”
“在看什么。”
“看鱼。”竹音小脸贴着他的,道:“他们从外边带回来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