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心月没有骗他。

当此夜,朗月照耀,露重霜微。

初生的芳糙在山顶铺开一层厚厚的锦茵,却又被夜露打湿。

芳糙之上,一株花树映月婆娑。

枝叶扶疏,花却只有一朵。

微露之花,孤绝傲世,不与群芳同伦,不与俗子同赏,只盛开在人迹渺然的山林中。

只开一夜,便已枯萎。

正因如此,这一夜才会如此灿烂,尽情炫尽风华。

卓王孙独坐花下,遥望在半空正徐徐盛开的露微花。花枝摇曳,仿佛也在感叹红颜何幸,能于寂寞深山中,得知己之赏。

于是,露微之花开得更加绚烂,仿佛要将终年的寂寞,都在这一刻补偿。

卓王孙束发披散,青衣微敞,半倚在花树下,一任夜露落了满身。

他手中握着一尊紫光流溢的琉璃盏,杯中珍珠红、琥珀浓,映出一轮绯红的明月,可以想见杯中佳酿的芬芳。

但他却并不饮。

朦胧月色将他宛如太阳般光彩逼人的容貌点染出些许柔和,让他看去不再如暗夜的王者,恣意张扬着那足以撼天动地的杀意。

这一刻,他仿佛只是醉卧花下的名士,在初春月夜沉醉在这孤芳绽放的美景中。

然而杨逸之知道,这不过是表像而已。

琉璃盏中的酒色返照,隐约可见他那双如瀚海般深沉的眸子。

只是,那双眸子中竟然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如此天地大美,也不足以让他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