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手下停住,蓦地放厉了目光。
聂氏惨然道:“在段志平找伯远之前,早有人在金仓以及各地把那些证据给收走了!伯远以为是段志平做的,所以才会被他讹得倾家荡产!后来才发现,其实段志平也只是掌握了一部分东西,还有大部分的证据,包括当时买卖粮私下立的文书,还有以贱粮充高价粮卖出来的证人,以及你父——何苁立威逼庄农贱价卖粮从中牟利的证据,全部都被别人转移走了!而这些东西,才是真正要紧的!我之所以这些天来食不下睡不着,就是因为这个!”
琉璃腾地站起身来,睁圆了眼瞪着她:“你还在我跟前耍花样,当真是要拉着你们四房一道为余氏他们陪葬吗?!”
“我不敢撒谎!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要是撒半个字的谎,就让我四房绝后,让我不得好死!”聂氏咚地跪下来,眼泪一滚就出来了,“你是知道我的,从来贪来怕死,我也知道何苁立与余氏对你所做的事天理不容,你怎么对他们也不过份,他们这次也是栽定了!可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琉璃看着跪在自己脚跟前痛哭的她,转过了身去。
看她的模样不像撒谎,那些证据居然已经有人给收走了,会是谁干的?祈允灏么?何苁立担任征粮官,不管怎么说,征集的粮食害死了那么多将士,险些让他也葬身沙场,他是有足够理由去对付他的。可是这种手法又不像他的风格,他就是要对付他,也只要把这事再挑出来往圣上跟前一奏,然后圣上保准会下旨重办此案,这事只要被他盯上,自有大把人去找证据,没有证据也给你捏造出证据,这样多省事儿啊,还用得着他这么私下里去搜集?
所以,这事儿不会是他干的。
那还会有谁呢?
她想了想,转回身去,问道:“我问你,这些证据和证人,都是什么时候被转移的?”
聂氏止住哭声,抬起头来,惶然道:“已经有好几个月了,都是陆陆续续地被转走的,算起来前后大约也有一两年的时候,直到前几个月才被全部转完。此人很是谨慎,丝毫没有惊动我们,所以我们才一直被蒙在鼓里。”
☆、241 内子很凶?
琉璃顿了顿,道:“那一年,你不是还让绮罗送了帐册给余氏,让她封口吗?怎么会说没有听到消息?”
聂氏眼睛又睁大了,想不到她连这个都知道,心里的恐慌又更甚了些,连忙道:“那一年我确是听到有消息称有人在查这个事,可是后来知道那是官府的人,就是因为知道得及时,所以也没查到什么。这次我敢肯定不是官府的人,而且很可能怕打草惊蛇,所以悄无声息地进行了。”
“你为什么肯定不是官府的人?”
聂氏道:“倘若是官府的人,这么久了朝廷会没有动静?还会轮到段志平那厮来敲诈咱们?再说了,伯远去打听过,他们都说来拿文书的人是一男一女。官府里的人怎么有女子当差?”
“一男一女?”琉璃眯起眼来,“那男女长什么模样?”
聂氏道:“都是普通长相,丢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琉璃眉头蹙着,想那两人连长相都这么谨慎,背后那人也真可算是用心良苦了。聂氏见她神色不定,担心她眼下真的要把整个何府都拖下水去,于是咬了咬唇,又说道:“那些证据我虽然提供不了了,可是我这里还有些当初何苁立与余氏收我们贿银的证据,也是可以做为旁证的!姑奶奶要是要,我这就让人回去拿!”
琉璃自认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方才说要整个何府的人为何苁立和余氏他们陪葬,不过是恐吓恐吓她罢了。何府再黑暗,也还有老太太苏姨娘与浣华待她不错,为了她们她也不会当真如此的。听得聂氏这么说,又见她跪了有这么久了,当然也就顺坡下驴了。
“四婶起来吧。”
琉璃虚扶她一把,等她起身,笑道:“既然四婶手上还有证据。左右咱们还得吃了饭叙叙家常,便让人回去一趟也好。”
聂氏连忙擦了眼泪,唤了丫鬟进来,交代了下去,才又在凳上坐下。坐下一看琉璃,已经是完全没事人一样微笑着给她斟起了茶,想她前后几番变脸。不但让她把事情和盘托出,让她跪了这半日。又让她心甘情愿地把压箱底的那些把柄交了出来,这会子又亲切地称起她为四婶,心里便不免一叹,想自己果然是老了。
琉璃让小二唤掌柜过来点菜。掌柜的见她点的是四冷八热一大桌子,赶忙地问了些口味上宜忌之处,然后回到后厨亲自交代了,再又让人摆了冷盘,亲自领人托着先送到了琉璃这一间。
琉璃手下停住,蓦地放厉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