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把真心奉上,却不言未来,仿佛只是为了在诀别之际少些遗憾。公孙瑜担忧地想着,按顾淳的性子,若她不在临安殿,他定会一头扎入政事,等她吃饭这事儿虽说满满温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却总给人惶然之感。
谢兰也收起笑意,仔细想了想。顾淳迟迟不痊愈,确实有些蹊跷,即便是普通病症,拖久了也难免落下病根。况且,让一国之君 静养,跟让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太爬山下水强身健体一样不靠谱。
还有,公孙瑜接道,顾淳绝口不提他在西北的遭遇,只说当时中了埋伏,他醒的时候,已经被顾烨带着到了白城
这简单,谢兰当机立断卖了顾烨,我明天去问问他,再去问问安平先生。
安平先生是谢府的谢安平,淮州有名的神医,顾淳现在喝的药,便是他配的方子。公孙瑜总算松了口气,道:大恩不言谢。
要谢我的还不止这些呢,谢兰眨眨眼,我今日见了韦轩。
公孙瑜看她得意的样子,又迅速把韦家的情况回想了一番,瞬间便明白了五六分韦煜和韦轩向来不对付。论才学,必是韦轩更胜一筹,无奈他是庶出,又是二公子,处处都被压制着翻不了身。兄弟二人如今都在吴都,谢兰的面子韦轩不可能不给,甚至会巴不得主动来合作。
韦家两兄弟心不齐,私下生意都分着做。谢兰进一步解释道,我和韦轩谈妥,他的茶叶都可在淮州谢家所有铺子里直接卖出去,但这些收入都要用来买国债,放在他名下。
如此一来,韦轩虽在荆州比不过兄长,在淮州却开了新路子,并且在明面上成为支持南梁朝廷的人。韦煜那个小心眼儿,十有八/九要站在弟弟的对立面,日后朝廷要治他都有了把柄。韦家人都买了国债,谢家若是不意思几分,便失了气度。等第一笔钱筹到,工程开动,看得到收效的时候,便不愁谢清的支持。
具体怎么运作,还得看韦轩的,不过这也是他的利益所在,肯定比我们操心。谢兰知道公孙瑜一点就透,不用多讲,便总结了一番,等着夸奖了。
可公孙瑜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见门口一阵骚动。一个丫鬟急慌慌地跑过来,喊道:大人,您快去看看吧,陛下
公孙瑜脑子一嗡,连外衣都没披上,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谢兰紧随其后,二人飞快地来到顾淳屋前,只见顾烨、张珩等人都满脸焦急地站在门口。一个小侍卫匆匆从里面出来,端着盆子,公孙瑜恍然间一瞥,像是看到了一抹红色,突然一阵目眩,生平第一次明白了晕血的感觉。
片刻后,一人缓步走出来,顾烨忙上前问道:先生他怎么样?
这面带倦容的大夫正是谢安平。他拍了拍顾烨的肩膀,示意他放心,一转头便看见了气还没喘匀的公孙瑜,当下判定这人就是罪魁祸首,摆出一副这病人我治得了也管不了的表情,道:陛下这病忌阴寒,日落后便该卧床休息。今晚又下了雨,本就天凉,他还在院中停留甚久
公孙瑜觉得脸都没地方放了,还好张珩和顾烨一样木头,俩人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神里都是一定要照顾好陛下的决心,客客气气地区送谢安平。谁料顾烨前脚才抬起来,就被谢兰一把拽了回去,道:有事问你。
顾烨无辜道:何事?
谢兰使了个眼色,顾烨拿她没办法,便找了个无人打扰的小隔间,倒上茶水规规矩矩地坐在了谢兰和公孙瑜面前,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替罪羊看这架势,分明就是顾淳惹的烂摊子,自个儿躺在床上起不来,害得自己被迫两肋插刀。
他回来没多久就开始咯血,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止不住地咳顾烨越说声音越小,看着公孙瑜的脸色,索性闭了嘴。
谢兰拿过顾烨手里的药方子,看了半晌。顾烨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凝重他上阵杀敌前都没这么紧张过,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谢兰问道:陛下在西域的时候,是中过什么毒吗?
看顾烨愣住的神情,谢兰便愈加肯定她毒公子的名号并非虚名,药方里有几味显然是解毒用的,但恐怕谢安平也没查出什么,也不敢声张,只是用些温和的药试图控制一二,不会对身体造成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