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纪思婉尚未婚嫁,但曾经的三度恋爱,无一不是和大院子弟和平分手,双方长辈心知肚明,原也是借此疏通了不少门路,各自得益;
至于三哥纪司仁……虽说娶的是个家道中落的港城千金,但好歹名声在外,昔日也是几度进京的老派爱国华商,既挣了大面子,那点微薄嫁妆,老太太是无需放在眼里的。
归根结底,老太太对她存着的那点门户之见,是扎根在骨子里的。
别说9012年了,就是到她进了棺材,当年纪司予违抗“旨意”,毅然决然强娶卓姓妻,大抵都能算上老人家人生不顺意之事TOP3。
思及此,想到老太太每次面对自己时的心境,卓青倒是自个儿把自个儿逗笑。
“就算是狐狸精,那也得纪司予这个纣王乐意奉陪好不好。”
剩下白大小姐心绪不平,依旧在电话那头冷嗤不已:“我发现谣言这个东西真的是绝了,舆论天然就是偏向男方的,明明是他家孙子死不悔改强取豪夺,不管你最后是为什么答应,至少要不是他突然回国,当年你都快嫁给姜——”
白倩瑶喉头一哽,嗫嚅两下。
“姜……好吧,姜承澜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末了,只得小声叹息,“我只是想不明白,嫁都嫁了,娶也娶了,老太太到底是跟谁较劲呢?”
卓青摩挲着桌上画作边缘,笑着接腔:“跟她自己吧。”
白倩瑶“啊”了一声。
“啥意思啊青青,”她嘀咕:“我又迷糊了。”
“和先走一步的老爷子一样,她活着,是纪家的门面,死了,照样是纪家的丰碑,”纪四太太悠悠总结:“所以以她的眼光,但凡她还在一天,我就是刻在耻辱柱上、时时刻刻提醒她治家不严的符号,看着就难受。”
而心知肚明这个中缘由的自己,费尽心思雕琢璞玉,也只为了不让那符号过分显眼而已。
不过也没什么好可怜的,各有所图罢了。
卓青想:人活一辈子,谁不是跟自己较劲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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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白倩瑶偶然提及这档子往事,当夜晚饭后,纪家小夫妻绕着老宅外的小花园散步消食,话题也很是顺遂地过渡到了少年时。
卓青一手挽住身边人手臂,一手揉着吃太饱而略显圆滚滚的小肚子。
“不过想想也是,当年我还不知道小时候的事,总觉得你莫名其妙对我好,一定是有什么鬼主意,什么转班,什么英语补习——一直到道歉信那次以后,才觉得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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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微妙的感情,自然还有其他。
譬如,那次堪称心灵羞/辱的道歉信事件,最终让十七岁的卓青更进一步、深刻地意识到:在高中校园这样一个微型社会里,家世和出身,就是某种无从置喙的阶级划分。从纪司予的立场,是不需要、也没必要对自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煞费苦心的。
退一万步,如果只是需要一副好皮囊搭衬,他都能随便找到无数个芳心暗许的少女来加以培养,故而对她而言,与其深究自己得到这样一份青睐的原因,倒不如趁乱保命,自提身价。
什么清高,什么不冒头、不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