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连声讨饶,高声叫道:“主公,主公!是属下,庞心恭,恭子!”
赵当世忙让周文赫等人松手,拿眼看去,满脸疑云——那自称庞心恭的汉子用白绸带将自己的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对眼一张嘴并两个黑洞洞的鼻孔,哪里看得清半点长相。
“你是恭子?”
“是,是,主公面前哪敢造次!”
“光天化日,把头裹得做贼也似为何?”赵当世听他声音,确与印象中庞心恭如出一辙。
“主公怎么忘了,属下数月前不幸染了天花,虽苟全性命,但落下了满脸麻子,难以见人,是以才如此打扮已经许久了。”
赵当世走到近前,与周文赫拉他跑到一僻静处,要他褪下裹头布查验。待布取下,除了满脸麻点着实触目惊心外,五官神情倒真是庞心恭本人。
庞心恭将裹头布重新缠上,随赵当世转回来,跪地道:“属下庞心恭见过主公!”说着哽咽起来,似有无数苦楚相诉,“属下愧对主公厚望,蹉跎至今,一事无成”
苏高照在侧,赵当世怕他心情激荡下讲出什么隐秘之事,立刻将他扶起来道:“我现在要去映江楼,改日再寻时间与你细聊。”
庞心恭一愣,道:“映江楼?”
苏高照走上来说道:“今日正午郑爷设宴,款待赵大人,此是会友局,不拘小节,你也一同去吧。”
“哪个郑爷?”
“还有哪个郑爷,东南海上郑爷。”
“啊呀!”庞心恭听了,吓了一跌,口吻间尽是难以置信,“郑爷郑爷居然就在杭州!”他也算在海面上摸爬滚打过的人,对于郑家在海面上的势力自然来得比旁人更深。位在底层的他,平素里对于郑芝龙的印象只有一个个云山雾罩的传说,如今有机会得见真身,哪还能淡定从容。
苏高照道:“你想见郑爷,借赵大人的光,今日是最好机会。”
庞心恭连连点头,旋即又连连摇头。苏高照皱皱眉道:“怎么?”
“我这副模样,身有不祥,怕冲了宴会喜气。”
苏高照不悦道:“你当郑爷是什么人?早年还在海上与钟斌、刘香等辈鏖斗时,哪里少了在死人堆旁啃生肉、吃盐水的意气,怎会因你有瑕在身就另眼相对。痊愈了的天花有什么打紧,只要不是痨病、瘟疫,怕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