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匣看着也有些年头了,上面厚厚的一层全是土,渗着紫黑的不明液体,散发着浓重的土腥气。待一打开,尘灰散去,露出里面埋葬的粼粼白骨。
在场将士鸦雀无声。
嬴衍的脸色亦不是很好。
脑中回荡着薛崇的声音,是那日他亲去大理寺中提审薛崇时对方所言:
“——也许你该去问问你的那位父亲,除了废太子、裴公瑜之外,你的老师秦帧,又是怎么死的。”
“……秦帧当年与裴公瑜、谢云怿并称京城三大才子,皆为太子门客。即便他急流勇退,早早地去了长安教授你,以太上皇的多疑,难道就会放过他?他的死,你想过吗?”
“所有的恶事都是你父亲所为,而你就是那个得益者!嬴衍,你敢查吗?你敢为他们平反吗?”
太上皇弑父篡位、冤杀废太子及河东裴氏,已是他意料之中。然而既然薛崇所言裴氏安葬在此为真,那他所言的老师死在太上皇手里是否为真?
耳边还似回荡着那近乎疯狂的笑。他额上太阳穴突突地疼,吩咐了将士迁棺重葬,回过身,平静望向殿内的父亲。
嬴伋亦在看儿子,清瘦的身影,伫立在昏暗的殿内,依然有若巍峨的山:“怎么,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反你老子?”
“别忘了这个位置你是从谁的手里接过的。朕是乱臣贼子,你就是乱臣贼子的儿子。想为嬴佑和裴家翻案,先问问你头上这顶冠冕答不答应。”
嬴衍未言,沉默地看着父亲。
曾经伟岸如山、要仰着头才能和他说话的父亲如今也老了,虽则才过不惑,然被道袍、拂尘一衬,竟也有了几分苍老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