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美国身边只有路莱和陆元的时候,路莱还因为称呼问题跟陆元打了一架。那年已经19岁的陆元梗着脖子挨揍愣是没还手打女生,但也犟着坚持喊名字,说他尊敬她,但是让他喊比他小的女孩子老大太没面子。
“项绥”“项绥”地喊着,七年又过去了。现在他们身边还多了艾米,还有在德国看店没一起过来的艾瑞克他们。
“项绥?”见项绥没反应,陆元不解地眉心拧起了结,又喊了她一次。
“你们总是让我操心。”项绥淡淡说,语速很悠缓,“说自己出去玩,怎么又跑去插手别人打架了。”
“老大,我跟你说的是实话。”生怕项绥生气,艾米着急解释,“他们推倒了我们桌,陆元和路莱才出面阻止他们打架的,他们不听还想打陆元。”
只有“老大”两个字是中文,听着挺滑稽。
他们能听懂她说中文,但是自己就是学不会发音,说起来似乎总是费力得很。
项绥扭头冲他们翘起了唇角。
“我相信你们,但是你们被误伤了怎么办?或者你们误伤了别人怎么办?”
“中国是个法治国家,他们聚众斗殴自然会受到法律制裁,但是如果你伤了人,也是不对的。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及时报警,不要自己挺身而出。正当防卫的度不好把握,要是真惹出了麻烦怎么办?我把你们带来中国,你们却出了事,我怎么跟其他人交代?”
路莱还是有困惑,“你说过我们的信仰是维护世界和平。”
“这个嘛……没冲突。”项绥嘴角始终扬着淡淡的笑,“信仰不能作为行为准则,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行为规范,那才是约束你们行为的标准。”
又是一阵风从眼前拂过,带起眼睛的一阵干涩,项绥不适地眯了眯眼。
她吁了口气,平淡的语气透着些许难懂的怅然,“而且,我在这个世界拥有的东西不多了,你们的平安才是我的信仰。”
他们过去有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经历,以前没有人教过他们在这个世界立足的道理,价值观被有心人扭曲几乎定型,遇到项绥后,项绥才开始慢慢给他们灌输正确的价值观,端正他们的思想,教他们为人处世。很多时候他们都很茫然,好在对项绥十成信赖,凡事都肯听她的。
生而为人,大家都一样,渴望能有个地方依偎着取暖。如果可以好好过正常安定的生活,谁都想最大程度地摒弃一切不堪的过往,尝试去相信,去依靠,然后洗清过去从头来过,向善向上,理直气壮抬头做人,改头换面快乐地过日子。
四个人一起回了租住的公寓。
夜深人静,皓空悬月,项绥坐在卧室窗台前望镶着繁星和满月的漆黑夜空,眼睛一眨不眨睁着,没有丝毫睡意。
回房后不久路莱给她发了短信,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今晚的她看起来似乎特别悲伤。
她刚回国,都来不及与人结怨,能遇到什么事呢?
只是有一个人被蓦然从暗无天日的记忆最深处拉出来,然后跟他不期而遇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