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开口向他要一个道歉,他给了,爽快地,云淡风轻地,在他根本就还没有知晓为什么要道歉的情况下。
她突然就感到一阵悲哀,内心在那一刹那久违地一片荒凉,乃至寸草不生。
即便祁嘉亦道歉又如何,他还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没头没脑的一个道歉,不带任何感情,没被赋予任何意义,就只是字面上的两个字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那瞬间面对着祁嘉亦,她心底蓦地无意识萌生出一种类似委屈的情绪。
心沉下的那一刻,她好像,真的有一点难过。因为祁嘉亦。
跟她爸爸蔣楚振见面的时候,她爸爸激动得语无伦次,不管不顾想要拉着她回家。但冷静下来,又有了顾虑。
他难以启齿自己的顾虑,项绥也不用他说,她都懂。失踪十八年的女儿突然出现,这种刺激谁也不敢保证对凤盈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项绥,其实也没打算再以蒋璃的身份回去了。蒋家现在日子很平顺,领养的妹妹代替她很好地照顾着她爸妈,她很放心。她挣扎了很多年,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身边有如亲人一般的朋友,他们彼此需要。
不回蒋家,还可以回德国那个家。蒋家就在榆临市,她什么时候想看他们,再回来就好了。
虽然她知道她应该不怎么会回来了。
还是没有原谅祁嘉亦,但既然要离开了,那就老死不相往来吧,当做没有和他重遇过,然后以后她有一天会放下执念,心无波澜地终此一生。
这晚上祁嘉亦罕见地有点失眠。
他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借着纱窗透进来的月光望头顶的卧室吊灯,脑子里来回闪过的是项绥在车里最后跟他说的那些话。
项绥不是会跟他闲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她问出“唐果”这个名字,必然有她的深意在里面,而在他面前提起,说明这个名字应该跟他也是有关系的。可是唐果是谁?他在脑子里将所有认识的人的名字都筛了一遍,甚至连他接手的案子涉及过的人名字都回忆了一遍,确确实实没有对这个名字的记忆。
他早对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她有过疑问,也问过她几次,但她都答非所问。
今天是她第一次正式而郑重地问他要一句道歉。他对自己以前和她有过什么样的交集还是没有答案,但望着她的眼睛,他还是几乎没什么犹豫就说了对不起。
她平静的眸子下藏着很深的情绪,他读不懂,但就是无端觉得,今天的她,有一点脆弱,有一点惹人在意。这段时间以来搞这么多事情似乎就是为了报复他,既然她想得到他的道歉,那他说一句对不起,算是两个人的讲和。
可是他的这句对不起好像也没让她开心,反而冷了脸。
女人对他来说从来都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而项绥更是让他参不透的存在。
“项绥……”
反应过来他不自觉喃喃念出了她的名字,他微怔,四肢百骸紧随着似是有一种很细微的电流流过,酥麻。
他清咳两声唤回自己的思绪,亮了床头灯起床喝水。
不明不白地被一个他从前没有印象的女人记恨,这种感觉很怪异,如今看来还影响到了他的睡眠,这不是件好事。
喝着水,他给项绥发信息。
【找个时间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下吧,针对似乎存在过的我和你之间的过节。】
好一会儿没有收到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