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壶斟茶,轻抿了口,朝门外道:“尹忠。”
话落,尹忠便提着佩剑上前,“主子?”
陆九霄晃了晃茶盏里漂浮的茶叶,屈膝坐在了桌角,问道:“让你找的郎,找到了?”
尹忠挠了挠脑袋,为难道:“尚未。”
不是他不尽心,实在是时间急促。原照料高寻的是一位懂医的婆子,半月前在廊下滑了一跤,崴了脚,又因年岁已高,凡事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们也不能拘着人,便遣人送她回了乡。可高寻虽是个活死人,但像今日这般突然发病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需得有个懂医的时时候着。
偏这人又不是个普通人,还无法随心所欲地请郎诊治。若是遇上个嘴碎的,四处嚷嚷,恐怕半日不到,府兵就得将玺园围了。
如此一来,便得寻个守口如瓶的人来。可这世上,活人最难的,便是守口如瓶了。
短短半月,尹忠实在找不出个可靠的人。
“主子,我再让人去——”
“不用了,你查查今日我带去玺园的人。”
尹忠惊地眉眼一跳,脱口而出道:“沈姑娘吗?”
陆九霄捏着茶盖的那只微微一顿,哦,原来姓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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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时间寻个条件苛刻的大夫尹忠没能办好,但查个小姑娘能是什么难事,不到两日,连她祖上都给查得明明白白。
对着正屈膝坐在窗台玩转扇子的男人,尹忠将查到的从头到尾口述一遍。
倏地,陆九霄指间的扇柄稳稳停住,落在心,他微微侧身道:“锦州?”
尹忠颔了颔首,道:“是,沈姑娘家本是做药材生意,在锦州有一家药行铺子,还算富足,可就去岁十一月时,沈当家运货途遭遇山崩,当即便断了气,据说沈家长子是个不靠谱的,不仅没能接自家生意,反而败了个底朝天,最后还叫赌坊的人给扣了去,说是,到期不还债,便断他一只……”
其余的不必再往下说,猜也猜得出。自是将女儿卖了,去赎儿子一只。
陆九霄见怪不怪地勾了勾唇,侧颈问:“欠了多少?”
“五十两。”尹忠说罢,皱着眉头道:“不过主子,那一带的街坊邻居,似是都不知沈姑娘的母亲孙氏将人给卖给了老鸨,只说原是要给一个年过六十的富商老爷做姨娘的,聘礼都收了,却又给还了回去,说是沈姑娘病重,嫁不得,送回乡下养身子去了。
”
这其缘由,实在好猜。
姓石的老鸨眼光毒辣,光是瞧小姑娘那张脸,便知她来日身价定是不菲,出的价,一定高于那劳什子富商的聘礼。
陆九霄“啧”了声,眼看又要转起头的扇子,便听不远处传来陆菀的声音。
“什么老鸨,什么姨娘?”陆菀捏着浅绿色绢帕款款而来,好奇地望向歪歪扭扭坐在窗子上的人。
陆九霄斜眼睨她一眼,敷衍道:“姑娘家,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闻言,陆菀也没纠结于此,反而拳头一握,义愤填膺地道:“那个李二简直不是人!”
陆九霄眼皮跳了一下,上下打量陆菀一眼,不动声色地冷了脸,但人依旧懒懒地靠在窗框上,“他怎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