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便追着那狐媚子的方向离去。
纤云张了张口,拧着眉头,心下唏嘘。
这贺姑娘啊,娇蛮得很,谁撞上她都难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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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的风夹带着夏日临来的躁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湖面微波轻荡。
沈时葶坐在石桌边,下意识翻起一只釉色瓷盏,指尖还未碰到碧色茶壶,就堪堪顿住,将那只杯盏小心翼翼地原样放了回去。
她扭头望向莲叶碧波,粉嫩的舌尖轻甛过唇瓣。
微风将姑娘两侧的发丝吹得轻轻扬扬,远远瞧,不知的,还以为此处坐着一位话本子里走出来的湖泊仙子。
过了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沈时葶便又念起了孙氏,念起了沈望,也念起了故去的沈延。
然,不及她深想,一片阴影便落了下来。一双她不久前才见过的藕荷色绣鞋,赫然现于眼前。
她猛地起身,慌张地望向贺敏。
这时贺敏头一回看清她的模样,然而心上这酸爽的滋味儿,却比看不清更甚!
她自诩模样端正绮丽,每一处五官,都生得恰到好处,在京都的贵女,说不上第一美,却也能称上佼佼者。
可眼前的姑娘,眉、眼、鼻、唇,好似按画纸雕刻出来的那样,连鼻尖那一点微翘的弧度,用“精准”来形容,也无不可。
最让人讶异的,是一个出自花楼的狐媚子,那双眼睛怎能盛着那样干净的神色?
贺敏紧紧握住心,两肩端得正正的,试图用高门嫡女的矜贵将她压下一等。
然而,确实是奏效的。
贺敏眼底愈是光鲜亮丽,便衬得沈时葶愈是肮脏不堪。都不必知晓眼前的人是谁,她那两只垂在身侧的,就僵硬得连攥都忘了攥紧。
是难堪。
是一种从骨子里钻出的低微。
忽然,那人开口道:“你就是怀洲哥哥,在花楼里的那位妓-子?姓沈?”
陆九霄的风花雪月从不刻意遮掩和避讳谁,贺敏若是想知晓,稍一打听,便一清二楚。
而“妓-子”二字经她口吐出,是毫不掩饰的讽意。
沈时葶绷紧下颔,没应是,也没应不是。
好在贺敏也无需她回话,兀自坐下,提起沈时葶方才碰都不敢碰的茶壶,轻车熟路地给自己斟了杯茶。
“你坐呀。”贺敏朝对面的石凳挑了挑下颔。
说实话,那动作姿势,与陆九霄却有六分像,剩下四分的不像,在于陆九霄的轻嘲暗讽都在明面上,而她的,在骨子里。
她吹了吹杯盏里漂浮的两片茶叶,不轻不重地问:“你知道吗,怀洲哥哥不仅是永定侯府的世子,还很得圣上欢心,唔……算得上是,显贵的显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