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下这个情形,真的姑娘回了府,里头这个可如何是好?”
众人唏嘘,纷纷往主屋紧闭的门牖瞧了一眼。
小室内,贺敏眼泪都流干了,此时红着眼,愣愣坐在铜镜前。
窗外话的一个字一个字如针似的落在她心头,扎得她生疼生疼的。
她素来仗着父母兄长的疼爱娇蛮放纵,可她也知晓这疼爱正是因为她身上流着贺家的血,她是贺家唯一的嫡幼女,她是阿娘拼了性命、落下病根生的姑娘。
可眼下她不是了,她不是了。
自方才阿娘抱着沈时葶一阵痛哭后,便没再瞧她一眼,醒后也守着沈时葶,甚至都不曾派白嬷嬷来问问她。
整个贺家,没有人过问她。
她仿佛一日间,从掌明珠成了个透明人……
阿爹阿娘会将她送走吗?
贺敏面色一白,不,她不能走。
思此,她立即起身,推门而出,直奔棠苑。
此时,棠苑亭下。
白嬷嬷瞧了眼长椅上握藕粉绳发愣的姑娘,上前给她送了果盘与热茶,道:“老奴让桃因来伺候姑娘吧。”
沈时葶顿了一下,忙起身道:“不用了,我坐坐就回。”
“姑娘快坐,莫要对老奴这般客气。”
沈时葶攥着绳讪讪坐下,直至看白嬷嬷走远,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贺家的所有人,都用一种探究又怜爱的眼神瞧她,实在让人一时难以适应。
白嬷嬷穿过廊下,正要往厅堂去,堪一转身,便见贺敏疾步走来。
白嬷嬷一怔,道:“夜深,姑娘怎来了?”
听白嬷嬷的称呼,贺敏攥了攥心,从前众人皆是姑娘长姑娘短,才半日过去,便不喊姑娘了……
贺敏深深提起一口气,“我寻阿娘,嬷嬷,阿娘在何处?”
“夫人与老爷都在厅堂呢。”
贺敏点点头,视线望向远处亭下的人影,她十分克制才未失态,道:“那我这就去。”
说罢,她转身往小路走。
白嬷嬷瞧了她一眼,便也一并上前。
许是贺敏走得快,不过两条小径,就不见了人影。
而此时,贺敏绕过一处山石与灌木丛,原路又绕了回去。
沈时葶正将绳戴在皖上,绳扣才摁下,就听身后一阵脚步声,以为是白嬷嬷又回来了,忙回头道:“嬷嬷,您不用——”
她话一顿,却见贺敏红着眼看她。
贺敏目光落在她的藕粉绳上,以前,每回大哥哥出征后都会带着小玩意儿给她,独独五年前没有。
她以为是大哥哥没会给她,原来不是,原来只不是给她的……
她浑身发颤,连牙关都在发抖,微泣道:“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
沈时葶定定望了她一瞬,说来她与贺敏只见过两面,一次在玺园,一次在松苑,皆不是什么愉快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