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被婆婆分割成鸡舍和菜地,哪还有余地让她种花?
早上的时间过得飞快,她把早饭端上桌,然后拿起墙根下的扁担和水桶,去河边挑水,也躲个清静,呆在家里难免又要挨骂。
话说回来,那地方哪里是她的家呢?……那是婆婆的家,是公公的家,是志贵的家。唯独,不是她的家。
挑水的时候,遇到同村的女人,她们在抱怨又征兵丁了,又加赋税了,家里没有男人,日子快要过不下去。
战事蔓延,村里不少人搬走了,更多的人留了下来,田在地在,哪里走得了呢?何况这天下,本就没有太平的地方,不是战火连天,便是洪涝虫灾,她会在这里生活,也是因为小时候家乡遭难,家里卖儿卖女,后来几番周转,婆婆把她买下来,当童养媳养大。
有时候觉得自己命苦,活了快二十年也没一个自己的家。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的命还算不错,隔壁的阿晓也是被买来的,她男人是个暴脾气,因为瘸了一条腿逃过了征兵,每天在家打阿晓。
志贵虽然傻,但至少不会打她。
她应该知足。
应该知足……
水桶在身体两侧晃荡,肩膀火辣辣的疼,她低头走路,汗水流进眼睛,视野里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单薄而模糊。她不禁问自己:这样的生活,还要过多久?
远远的,听见婆婆在喊她:“阿萝!阿萝!……”
她走近了,应了一声。
婆婆骂道:“挑水挑到龙王庙去了?!臭丫头现在才回来!志贵醒了,快去给他穿衣!我们要去地里了!”
她闷不吭声,挑着水从婆婆面前走过。
婆婆看见水桶里的水只有一半,眉头皱起,再次骂道:“每天好米好面养着你,倒不如养头驴!这么点力气,农活干不了,挑水也做不得,几年不知下一个蛋,吃的倒是比猪还多!养你有什么用?!”
公公走到前头,不耐烦的催促:“走吧,要不天黑前别想干完活了。”
地里的活重,婆婆没有骂太久,狠狠盯她一眼后,背起农具离开了家门。
阿萝放下扁担,把水桶提到水缸边,将水倒进去,估摸着还得往返两趟,才能把水缸填满。
但她现在不能去河边,因为志贵醒了。
阿萝回到房间,志贵正在咬自己的裤腰带,一边咬,一边含糊发着音,口水浸湿了布头,他像在玩一种自己跟自己拔河的游戏。
阿萝把腰带从他嘴里扯出来,帮他穿衣穿裤,擦洗头脸,然后领他去小解。
尽管从小就知道这人是自己的丈夫,她还是迷茫得很,觉得志贵更像自己的弟弟。又因为常常为他的事挨骂,所以她对这个“弟弟”也喜爱不起来,只觉得烦,无穷无尽的厌烦……
志贵朝她傻笑,下身懒散的摆动,她按住他,告诉他:“不要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