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动作微顿,墨汁晕染开来,污了整幅画。
她不敢出去……
怕在花园见到姐姐,更怕见到陪在姐姐身边的他。
这份不容于世的感情,必将被她压至心底,压至……尘埃里,从此不见天日,不叫任何人窥得一丝踪迹。
她铺开一张雪白的纸,重新开始描摹玉瓶里花朵的娇艳姿态。
母亲坐在她身旁,感慨着说道:“明天你姐姐和姐夫就要回盛京了,以后只怕几年也难得回来一次了……说起来,这也真是你姐姐的造化,当年我们安家虽然与萧家口头定下婚约,可是谁想得到,不过三年,萧珩竟然积累战功赫赫,不但成了天子近臣,还受封永安候……我原以为这桩婚事定然告吹,萧家却如约履行了婚约,可见萧珩此人不但有勇有谋,更是个重诺守信可托付终身的好男儿。”
她一言不发,默默听着母亲在耳边念叨,思绪却在一瞬恍惚。
他果然是个好的,比她梦里的,还要更好……
母亲看着她沉静柔顺的模样,轻轻叹息,“你若是能有你姐姐一分爽利精明,我也就不用操心了……唉,你性子这般怯弱寡言,我怎么放心的下,日后你嫁了人,还不得被婆家磋磨死……”
她垂着头,轻言细语:“我不嫁人。”
母亲瞪大眼睛,“胡说八道,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理儿?”
她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她是真的不想嫁人。
心里已经有了人,不论嫁给谁,于她而言都是折磨。
更何况,娶一个心里藏着人的妻子,对任何男人都是莫大的耻辱,与不公。
幸好,并没有媒人来家中说亲。
似乎是因为,许多人以为安夫人会变得挑剔,安家这对姐妹花,姐姐嫁了永安候,妹妹总不能嫁得太差吧?可是这小城小镇的,谁家敢和盛京城里的永安候府相比?
她的婚事,就这么耽搁下来……
每日,安静的画画,安静的绣花,安静的看书,她在小小闺房里无欲无求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偶尔想起那个人时,她不由自主想得入神,又会在某一刻瞬间惊醒!而后惊惶的环顾四周,唯恐被人发现了自己心底的秘密。
……
姐姐时常会来信。
母亲眼睛不好,每次来信都由她念给母亲听。
她总会下意识里,在字里行间寻找他的痕迹,只是可惜……姐姐很少提及他。
姐姐说,盛京城果真不同凡响,街市上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所见行人皆着绫罗绸缎,每日出入侯府的人都是贵族名流,如今与她结交的也全是出自世家大族的贵妇小姐们。
姐姐说,世家大族的贵妇人们穿衣打扮十分讲究,每月都会召开花会、诗会,遇到特定节日,还需上香祈福做布施,内宅的打理也是各有手段,若是能学到一些皮毛便足够她受用一生。
姐姐还说,经人推荐,请了女先生教授自己仪容举止……
她每每读完这些信,总会有些失落,母亲却面露欣慰之色。
后来,终于有一天,姐姐的在信里提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