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渡山一战,昭穆尊功体之能提升,有异于往昔。当初他以素还真尸身进入不老城,事后却对此事语焉不详,难道他已取得不老之法?若是如此,隐瞒此事,是想独吞吗?
联想到这种可能性,尹秋君眼中渐起阴翳。
他一向是个通透之人,对于目前处境及该为之取舍尚有自己的清醒认知。说到底,他与昭穆尊多年情谊固然难得,但是早在昭穆尊身份被破之日起,他便给自己设下了一道底线。
不解之护留给昭穆尊,而他留在台面周旋。
如若尹秋君身份也破,他便收回不解之护——从那一刻起,这份情谊已经朝着合作关系转化,他非常明白,甚至可能比昭穆尊更明白。
合作建立在互信互惠基础上,以情谊为底本,目前为止的配合尚可称为默契。但不老不死之秘是他二人共同利益所在,既然昭穆尊如此私心独吞不老泉,那他也无需顾虑,必须早一步取得不死渊源!
“嗯……前往华幔。”
心念百转而定,也顾不得考量沙罗曼可能的为难,匆忙的脚步暴露了经日累积的压力。
宽大华幔中,异惑占星师斜卧厚厚的羊毛毯上,眸光微凝,注视着投射在帐上的熟悉身影:“尹秋君,既已来到华幔,为何脚步迟疑?”
蓝色人影闪入幔帐,跳动的烛光中,一向洒脱的面容上不见往昔风采,惟有一片凝重。
沙罗曼轻轻一叹:“为何你总是对吾有所距离?”
尹秋君眉峰微挑,竟现几分严厉,开口便是责问之辞:“你对吾的隐瞒,便足以让吾对你保持距离!”
沙罗曼微愕,是为对方从未有过的措辞,更为这份令她感觉陌生的压力。
心中一悸,面上却作欢颜:“隐瞒?哈……吾有心于你,并不代表要让你知晓一切。更何况,明白所有事实,对你而言,未必是好事。”
“当年你流亡中原,是谁救援你?在你提出解开长生殿封印要求时,是谁力排困难帮助你?姑且不论交情,赠吾一本删减过后的诡奇录,吾无法感受你合作的真诚!”
沙罗曼面纱下的笑容顿时凝固。
步步紧逼、携恩求报,尹秋君……在向她施压?
为什么?
她所认识的尹秋君从来不会如此……也许是近来面对一页书等人,压力太大的缘故?
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沙罗曼轻声细语地解释道:“论恩情,沙罗曼感谢你,在吾被不老城使者追杀时,救吾上六极天桥;论交情,我们三人虽非结拜,但情深已可比;论合作,吾答应你们的条件,至今不敢忘却。但如今不老城蠢蠢欲动,实非回长生殿取药时机。”
沙罗曼谈及旧日情谊,目光柔和,还悄然瞥了尹秋君一眼。
还有一点她未曾明言……一旦服下不老渊源,便等于与长生殿死死绑在一起,这并非她所乐意见到的结果。
尽管生于斯长于斯,长生殿昏暗的灯火与森严的管制依然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沉重压力。从小便被教育为族人奉献一切,目睹亲人的狂热以及战火,她无法不感到压抑。
所以……才会被尹秋君所吸引。
率性洒脱,多智重情却不囿于尘俗种种条条框框,皆是她所不敢求亦不敢想的,便情不自禁倾慕沦陷,纵使得不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