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城,烟雨蒙蒙,百花竞放,桃红柳绿,犹如江南水乡,宛如丹青妙笔,诗意盈然。
翌日一早。
王朝领着陈彪来到方府,请涪城盐课司提举方世中帮忙支持些银子给府衙,支持石大人办些民生实事。方世中热情的亲自端茶倒水,甚是彬彬有礼,但是也委宛的拒绝,说道:“王大人,老夫刚刚接任盐课司提举时候不长,前任没有留下什么银子。现在,盐课司的金库是空的,请转告石大人,待盐课司过阵子有些银子了,下官再携带些银两前去府衙拜会石大人。石大人乃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清官,下官向来甚是崇拜石大人的,也期望能天天聆听石大人之教诲点拨。只是,下官堪堪到盐课司任职,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公务繁忙,一直没能去府衙拜会石大人,请见谅。”
王朝顿时气得七孔生烟的,但是,也犹如一只小绵羊那般,被方世中拒绝了,红着脸,十分尴尬,低头喝茶,坐也不是,走也不是。除了尴尬,便是暗自叹气,真是后悔到方府里来。
心道:诶,难啊!
方世中既不给银子,也没有得罪王某,满嘴的客套话,说的甚是热情有礼,无缝可击,怎么办?诶!老夫今天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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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彪倒是强硬,也知道方世中一直对石天雨是怀恨在心的,绝对不会轻易拿出银子来的,看到王朝被方世中气成这样子,只想一脚踢死方世中。
但是,现在有求于方世中,也只好耐着性子说好话。
于是,陈彪起身躬身说道:“方大人,虽然说盐课司是垂直管理,但是盐课司的银子如果缴不上去,最后担当责任的还是咱们石大人。所以,方大人与石大人依然是一体的。现在,府衙暂时有困难,还请方大人支持一下府衙,支持石大人办点民生实事。”
方世中乃是老官僚,很会把握时机的,不好表态,便不吭声了。
这又让陈彪甚是尴尬,弄得陈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方世中望着满脸尴尬的陈彪,心里甚是得意,暗道:就凭你陈彪一个小卒子,也想跟老夫斗?哼!真不识趣!真不是东西!还不赶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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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看到陈彪一个卒子都强硬起来,便也精神一振,放下面子,抱拳拱手,说道:“方大人,咱们石大人继去年‘一正二抓三修’之后又提出‘石三政’,相信涪城辖区内会越来越繁华的,盐课司收的赋税也会越来越多。而且,盐课司一直都是肥水衙门,恳请方大人拨些银子支持府衙。”
方世中得意的笑道:“哈哈!二位大人说笑了,老夫当然与石大人是一体的,心里也非常尊重石大人的。但是,现在盐司府里的金库是空的,古人不是说三穷四月吗?也许到六月份,盐课司会有一些银子提留吧。到时候,盐课司金库有些银子存留,便送到府衙金库去。”
如此奸笑两声,也不得罪王朝与陈彪,但就是不肯拿出银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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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彪强忍着怒气,陪着笑脸,又抬出石天雨来,软中夹硬的说道:“方大人,但凡府衙管辖下的各级衙门,石大人是一定要管到位的。当年,石大人在谷香县任知县时,便是如此。
这银子的事情又不是送给石大人个人花耍,而是全部用于‘石三政’和办理民生实事的,还请方大人三思啊!”此话,已经是语带威胁了。
方世中仍然淡定的笑道:“哈哈!陈兄弟说笑了,陈兄弟刚才不是说盐课司是垂直管理的吗?老夫的乌纱帽掌握在上峰手中,当然是要先筹足银子上缴户部了。”
干笑两声,话语很亲切,但依然是有理有节有礼地应付陈彪,就是不肯拿银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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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见状,尴尬的暗骂道:姥姥的,石天雨那狗杂碎怎么会出这样的歪点子,这让老夫的颜脸往哪里搁呀?老夫堂堂的一个涪城府衙同知,官比方世中大,亲自来到方府,拜会方世中,但是,人家不给面子,弄得老夫甚是尴尬啊!石天雨,你这个狗杂碎,你怎么不来方府求见方世中呀?姥姥的,诶!今天,老夫真是丢尽颜面了。
见方世中就是不答应给银子,不由甚是难堪,心里大骂石天雨尽出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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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彪见软硬都不行,便也耍赖起来,说道:“方大人,卑职筹措不到银子,难以向石大人交差啊!唉!看来卑职不敢回府衙公堂办差了,只好从此待在方大人家中白吃白喝白住了。”
意思是方世中不给银子,陈彪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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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世中却也不惧,便又笑道:“哈哈!陈兄弟说笑了,谁人不知陈兄弟乃是石大人的铁杆亲信呀?不过,方府还算宽敞,陈兄弟尽管住在寒舍,老夫一定让下人陪陈兄弟喝好吃好玩好的。哦,对了,老夫最近腰疼的厉害,得先去歇会了。陈兄弟,你自便。”
仍然是嘻嘻哈哈,也不得罪陈彪,并吩咐下人一定要好好侍候陈彪和王朝两人。
说罢,起身就要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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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方府仆人急匆匆地来报,对方世中说道:“老爷,茶马司提举贾威福贾大人不知为何?现在正在光着身子在川味客栈大门前跳舞,浑身酒气,好像是疯了,可能是过度饮酒所致。现在引发数千百姓在川味客栈大门前围观,贾威福现在可以说是出尽丑态,他的家里人前来抬他走,反而被他抓伤咬伤。贾威福现在就像是一条疯狗似的,逮谁咬谁。据说,就算他的病能够治好,估计其茶马司提举之职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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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世中正自得意,闻言大吃一惊,浑身哆嗦了一下,手中的杯子竟然摔在地上,摔的粉碎。
又颤声惊叫:“什么?什么什么?”
却再也得意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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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颤抖了一下,差点也惊叫出声:石大人下狠手了?真好!
怪不得石大人躲在背后,原来如此。
王朝起身,又手舞足蹈起来,差点就拍手叫好:还是石大人厉害!
陈彪闻声,也是心头“格登”了一下,暗道:贾威福身子壮实,一向硬朗!昨晚石大人一出府衙就不见了,此事不会是石大人亲自下手经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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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府的丫鬟仆役闻声进来,急忙打扫地上的杯子碎片。
方世中的亲侄子,曾经在谷香县被石天雨设计让洪连素打断双腿的方智强,此时拄着双拐,艰难的走进来,关切的问方世中:“叔父,您?您没事吧?”
又朝方世中眨眨眼睛,又点了点头,示意方世中答应王朝的要求,保命要紧。
贾威福忽然发疯了,对于此事,方智强用屁股也能想的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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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世中看到方智强拄着一双拐杖,心里“格登”了一下,心道:之前,石天雨上任涪城知府的当天,贾威福还在府衙公堂上,顶撞过石天雨,让石天雨当场难堪。
这笔仇,石天雨是不可能不报的。
但是,贾威福到底是怎么样忽然发疯的呢?
哦,对了,发酒疯,那肯定是饮酒过量了。
大清早的起床就喝醉酒,肯定不是自愿的。
肯定是有人捏着贾威福的脖子,端起酒坛往死里灌的。
诶!老夫可不能步邬正道、程修竹、贾威福的后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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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彪见软硬兼施都不能拿到银子,便拱手向方世中告辞,心道回府衙听听石天雨的意见再说。
方世中却步履沉重,结结巴巴地说道:“陈兄弟,且慢!”
又哆嗦着上前拦住陈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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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彪颇有深意地看了方世中一眼,抱拳拱手,躬身说道:“方大人有何吩咐?”
方世中却出人意料地提出让陈彪和王朝二人带些银子回府衙,笑得好像哭似的那么难看,颤声含笑的说道:“呵呵!年初以来,本官收到了一些盐税银子,约有三万两,老夫想来想去,还是先支持府衙吧,难为石大人一片爱民之心,至于都盐转运司那里,老夫再拖拖,再拖拖。反正还不到时候上缴税银。”如此自圆其说,生怕自己也会忽发酒疯,光着身子到川味客栈大门前去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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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奸笑两声,倒也机灵地称赞方世中一番,说道:“哈哈!方大人真是有心,难怪石大人经常翘指称赞您支持府衙,心怀乡民疾苦。方大人真是清官好官,乃是涪城公差人员之楷模啊!本官往后得好好的向方大人好好学习啊!”
方世中已经无心听这些屁话了,遂举起衣袖,抹拭额头上的汗水,又提出了条件,说道:“那就请王大人写张借条吧。”王朝顿时又很是尴尬,一张老脸甚是难看,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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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彪灵机一动,又抬出石天雨来,说道:“哈哈!石大人整个上午就在府衙公堂上写借条给诸税司呐,待会请方大人跟卑职回府衙公堂上去取借条吧。”
没有忘记石天雨昨晚所说的“老虎借猪”之事。
方世中想吩咐府中仆人跟着去府衙拿借条,却又不敢,便略一思忖,心想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此时,方智强上前,伸手扯扯方世中的衣袖,又伸手指指自己的双腿。
方世中侧身低头一看,方智强哪里还有腿呀?不是拄着一双拐杖吗?
陈彪和王朝相视一笑,一颗心石终于放下,心头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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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世中的心理防线终于全面崩溃,很艰难的说道:“这?!这个嘛!好,来人,到盐课司金库提三万两银子给王大人带回府衙金库去。”
悻悻地挥手让方府管家到盐课司去,给陈彪和王朝提银子。
心里也明白,王朝连借条都不打,肯定是“老虎借猪”,有借无还的了。
诶,真是头痛!
石天雨那狗杂碎,真是管的太宽了,连诸税司都管。
姥姥的,大明天下怎么会有这样不识趣的知府呀?
方某从来也没听说过哪个知县,哪个知府敢管各税司的,就石天雨这狗杂碎敢管诸税司的。
好,老子写告状信,告你去,让你石狗崽吃不了兜着走,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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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清新,泥土芬芳,给人清爽惬意的感觉。
山更青,树更绿,像是森林公园似的涪城,犹如一幅美丽的山水画,意境悠远。
王朝和陈彪两人押着银子回府衙入库,但见刘丛、刘来福等人也陆陆续续的押着银子回来了。
“石大人真是妙计啊!没想到五税司之中已经有四税司给银子了,还是石大人的话灵验啊!”
“真好!咱们府衙一大清早的,便有十二万两银子入库。咱们石大人真是赛诸葛啊!说什么是什么,一言九鼎啊!”
众捕快,众衙役,众牢卒来到公堂上,看到王朝、刘丛等官员指挥着一些人陆陆续续的抬进一箱箱的银子进来,皆是翘指称赞在公堂上案桌前坐着的石天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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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天雨一直孤坐着,没有吭声,笑眯眯的望着众人。
好像不知道贾威福已经发疯了这个消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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