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眼皮轻颤,她虽然有赴死决心,但怕死是人的本能,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恐惧。只是她的傲气压过了这份本能,抬手接过剑,拔剑出鞘,雪亮剑身当真干净漂亮。
那人两肩一扭,撞开压制的兵卒。
若是带着残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不能!”
冯氏正思索着,耳畔传来陶言部下武将声音,对方担忧道:“主母,主公他们还未突围出来,吾等要不要折返回去策应——”
他给士兵使了一个眼色:“带走。”
顾池眉眼似乎多了几分迟疑。
她跟陶言想法差不多,沈棠突然出手灭杀还是明面上盟友的陶言兵马,倘若背后没有更大的势力支撑,届时东窗事发,沈棠如何交代?此事,屠龙局联军肯定也知道的!
顾池是来复仇了!
只是顾池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另一名俘虏跟前,对方是文心文士,只是此刻似乎受了不轻的反噬,唇角挂着血。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凌乱垂下,发冠也不知掉到哪里了。平白苍老了十几岁。此人看到顾池这张脸,仅有的一点儿血色褪尽。
冯氏被这名武将的回答弄得一愣,从来条理清晰的脑子难得混沌了一瞬,心下不由得好笑连连。陶言身边这些人都是奔着利益来的,各有各的心思,不曾有一人算得上忠臣。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人傻愣愣的,愿意将性命搭上去,冯氏自然不允许此事。
结果嘛——
“烧!”
这些人不配污染他的佩剑。
她不觉得自己辩口利辞就能活,与其被看笑话,走得不体面,倒不如主动一些,要一份体面:“我扪心自问与你顾望潮往日无怨,近日也只是小仇一桩。不敢求活,还请念在阿姊与你往日缘分,给个痛快。若不肯,将我投入火中与郎主做对死鸳鸯也可。”
白素图顾池博学,正跟他了解武胆图腾的进阶知识,刚听一半身边的人就消失了。
顾池:“……主公,念我点儿好吧。”
黑色人影手中都握着武器,严阵以待。
陶言冷笑:“虽然不是我的命令,但毕竟是我的人干的,他们助我多年,说出来就是出卖他们。我陶慎语怕死,但更怕苟活。”
果不其然,两方交锋一两个回合,地上躺着的尸体全是陶言残部,冯氏也被流矢击中肩膀,倒下马背被擒获。最后杀得陶言残部不足半数,身上还全部都带着伤势。
顾·化身·池:“……”
如今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这些残部若无一个能镇压的人,半路哗变都是能预料的事情。她一个普通人如何压制得住?幸运一些只是丢了命,倒霉一些就生不如死。
“当当当当——你今年份的年终奖。”
沈棠怪哉道:“你才几岁就要攒棺材本儿了?文心文士只要不是横死或者被人杀,寿命也长着。放心,你绝对长命百岁!”
她道:“不可!你去就是送死!”
此话一出,那名武将果然冷静下来。
冯氏双手被粗绳束缚在背后。
只是——
沈棠反问:“为什么?”
沈棠问道:“烧了?”
战马疾驰一段后,路尽头人影憧憧。
道:“请冯女君上路。”
“顾望潮,你有种杀了老夫!”
沈棠看戏津津有味,掏出一把炒豆子。
顾池道:“这可不行。”
主犯该清算,从犯也别想逃。
他带着兵马去追击陶言残部了。
沈棠还想问什么,被一侧的姜胜打断。
只是,看到白素与自己的化身立在江岸低语什么,莫名看这道化身也极其不顺眼。
沈棠调皮道:“意思就是你收了这份礼物,今年俸禄没有额外嘉奖了。毕竟是草台班子,钱兜儿比脸干净,能省一笔是一笔。”
顾池并没有去找陶言。
冯氏集合了一批残兵往反方向跑。
“冯门二娘拜谢。”
话语之中,浑然不将此人放在眼中。
冯氏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果断选择了突围,哪怕她内心知道突围必然会失败。
白将军就不问问本体去哪儿了吗?
顾池翻身上马,扭头嘲笑了一声:“有种?托你和陶慎语的福,在下独身至今,有种还是无种,有区别吗?你这老货若真有慷慨赴死的骨气,待见了主公,算清了账目,在下借你佩剑一用。你自刎了事,不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