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夏弥?”路明非的眼角扬起,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真是个笨蛋!”诺诺轻声怒骂,大概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女孩重新变得坚强起来,在某种名为爱的情绪面前,连精通侧写的巫女也沦陷至深渊。以她的能力本来可以看到更多东西的,可昨天晚上诺诺的侧写只进行到夏弥强吻了路明非便因为情绪的不稳定而被迫终结了。
她终于松开路明非的衣角,伸手狠狠在男孩的脸上捏了一把。
“疼疼疼,师姐,疼疼疼!”路明非哀嚎。
“走快一点啦!校长等着你呢!”诺诺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脑袋,蹦蹦跳跳地向前方去了。
路明非深吸口气,努力在自己脸上同样作出不在乎和开心的表情来,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在他们都没有看到的地方,就在两个人暂时停留的这栋建筑内,某扇窗户里,金发的男孩收回了自己冰蓝色眼睛原本追随着那个蹦蹦跳跳离开的红发女孩的目光,他摇晃着手中猩红的苦涩液体,颓丧地坐下。
恺撒忽然便有些烦躁,他猛灌烈酒,像是要把某些念头从自己的脑子里甩出去。
可有一只五指修长皮肤白皙的手握住了他举杯的手腕。
“伊莎贝拉……”
恺撒轻声呼唤那个女孩的名字,像是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要把这个名字的主人狠狠地融入自己的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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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知道你在自由一日中的表现了,明非,真棒,不愧是我们的S级。”伴随着骨瓷茶壶里倾倒出的一道深红色水流,昂热校长的声音温和得像是家里询问后辈的老前辈。
那道红色的水流带着绵密的白色蒸汽,注入瓷杯之中,荡起阵阵的茶香,杯子里的液体碰撞发出让人心旷神怡的声音。
昂热校长说,“武夷山产的金骏眉,晚春时采摘,醇厚幽香,需要用心品尝。”
“谢谢校长。”路明非盯着自己杯子里的茶液,“果然还得是中国茶正宗,正经人谁喝茶放糖放奶啊。”
昂热校长颇有些尴尬地把自己伸向奶罐和糖罐的手缩了回去。
这个小小的空间真是个很棒的地方,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香,放眼看去都是老木头油润的色泽,两层高、直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堆满了书,曲曲折折的木楼梯把整个空间分割成小一块一小块,仿佛巨大的鸟笼。
路明非坐在天窗下,过去的那些年里他也时常会想象如果自己拥有这里会做些什么。
大概还是在那些喧嚣的夜里独自一人坐在天窗下,透过巨大的窗户去看满天的星星吧。
阳光透过毛玻璃洒在路明非的身上,他抿了一口红茶,真是舒服得想要哼哼出声。
在进行尼伯龙根计划的那些日子里,每一天他都会在这个位置坐下,等待校长总结今天的收获,以及最后总能得到一杯恒定不变的锡兰红茶。那些岁月艰苦而充满希望。那是路明非发狠的时候,他在大多数时候都像一根腌黄瓜,很没精神,很懦弱,但他也有发狠发疯的时候。
当他发起狠来,全世界都要为之惊叹。
“觉得这里怎么样?”昂热校长和路明非一样把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有一株挂满黄色秋叶的老树,随着风一吹,金黄的叶子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有些落在天窗上,便使落在这间办公室里的阳光变得有些斑驳起来。
芝加哥的郊外不久前才下过两场大雨,空气里开始逐渐褪去盛夏的余温和干燥,秋天就真的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
从这里向芝加哥城的方向眺望,越过那些山峦,可以看到原野上的植被从深绿过渡到金黄再到红褐,隔着层层的桦树和云杉隐约能望见一座又一座巨大的信号基站耸立在无人的荒野中。
午后的阳光透过校长办公室那扇巨大的天窗照进来,被磨砂玻璃滤过的金色落在路明非的身上暖洋洋的,他对面校长身后满架的书册整齐排列,从《三国演义》到《尼各马可伦理学》,又从《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到《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尼采的《权力意志》被放在书架的最高处,有薄薄的灰尘落在这本书的书脊上,天井里满是经年的秋叶。
这个季节真是美妙,生命的礼赞与谢幕的悼歌时常在同一日奏响。
哪怕已经临近晌午,明亮的阳光下,风里居然带着薄薄的寒雾。
“真好,我很喜欢这里。”路明非的眼睛里倒映出那株大树的影子,阳光在他的眸子里留下细碎的光点,璀璨的光在晶状体上孕育,一时间显得那么温柔、那么神圣,像是神话里注定要将自己献祭给神明的少年。
这个美丽的、让人无法忘记的地方,这个命运分出无数岔路的季节,路明非重新踏上那条荆棘遍野的长路,一切的友情爱情和轰轰烈烈的生死都将又一次在他的身边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