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节车厢根本无法抵挡死侍群的冲击。
路明非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可视度接近零,看不见任何东西,尼伯龙根或许没有彻底降临也没有能够将他拉进去,可现实世界的规则还是发生了变化,从这节车厢向外面看出去,能看到的并不是外面的场景,而是那个尼伯龙根里面正在发生的。
他能听到有嘶哑尖锐的声音在每一个角落和方向响起,然后汇聚成汹涌的河,他们很饿,他们很渴,他们很孤独,他们渴望杀死什么,他们在说:“觐见!”
路明非居然也真的向着门口走去,他距离那扇门越近,就越能看到昏沉的火光像是流离的裙摆那样飘散进来,大概是察觉到狩猎的猎物终于要从那个狭小的铁皮罐子里钻出来了,那些发出尖锐呼啸的东西越来越兴奋,路明非甚至能看到涌动的阴影密集簇拥被火光投射到门口的车厢地面。
这时候,窗户上的黑暗裂开一道缝隙,那说明尼伯龙根的媒介正在变得稀薄,暴雨的声音忽然就减弱了,但这绝不意味着袭击的终止,而只能说明袭击者已经通过这场看似永无止境的暴雨带来了千军万马。
足够将路明非撕碎的千军万马。
辉煌的光明从那道撕裂黑暗的裂缝中溢出,仿佛炽白色的海潮。
同一时间,嘶吼的声音消失无踪。
路明非紧紧地握着刀柄,他看到了。
隔着车窗,数不清的金色眼睛流淌着火焰,在依旧绵延的雨幕中默默地凝视他,那是数不胜数的死侍,他们无声无息地伫立列车的两侧,像是巍然不动的高墙,这些由腐朽肉身、金属甲胄和黑氅组成的高墙仿佛无穷无尽。路明非无法看见远处,只看近处也知道这个数量的死侍凭借这个状态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这家伙心思转动,左右手各自从背包的侧面开口探了进去。
路社长也是鸡贼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老老实实束手就擒,两颗脏弹像是两个小南瓜一样被他握在手里,手心微微渗出冷汗。
路明非缓缓来到门口,这样直接的、真正意义上的通道不会被尼伯龙根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屏障影响,所以呈现在路明非面前的就一定是真实的。
他怔住了。
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就在正前方的天上,漩涡是成千上万的渡鸦悄无声息地盘旋,荒古的气息就此扑面而来。
列车停在了一片荒原的正中央,一群死侍将他包围了,他们的数量数十上百,但并非固定,因为坑洼的积水里正有漆黑如墨的身影缓缓伫立起来。他们好像就是以这种方式汇聚起来的。
而在更远的地方,路明非看到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东西。
那东西是……
奥丁。
所有的死侍在路明非的面前都散开,他们的面目如此狰狞,但动作整齐得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高墙中为那个被指定觐见神明的人让出了一条道路。
道路的尽头果然如路明非所料,是来索命的奥丁。
那位罕有失手的古神高坐在怪兽般的骏马背上,手持弯曲的长矛,这武器被缓缓地挥动,在他的身边画出巨大的圆的轨迹,那真是无比的威严,因为无穷尽的雷光就在长矛划过的轨迹劈啪作响缠绕夭绞,像是跃起的群蛇。
奥丁的甲胄还是斑驳,古老的岁月在那上面留下铁锈般的物质,风氅残破得像是从墓穴中挖出,脸上仍旧戴着枯木般的面具,面具的眼孔和嘴孔中都喷出熔岩色的光。
还在落下的雨幕再无法触碰奥丁,他的血液真正在燃烧,如此炽热的气息迅速蒸发了所有的雨水,海潮般的雾气弥漫上来并连着那匹八足的骏马一起遮蔽了,名为斯莱普尼尔的怪物重重地打了一个响鼻,前蹄踏地,金色的眼睛在雾气中缓缓睁开。
大群的死侍们从奥丁身边的积水里缓缓地站了起来,漆黑的风氅、锈迹斑斑的武器,握着武器的手干枯苍白,数量多如恒沙,顷刻间神的身边就汇聚起千军万马。
自左而右,古老的心脏轰然跃响,像是轰鸣的战鼓,生命缓缓回到这些低垂着头的干尸体内,随着那沉寂多年的心脏重新跳动,每一个死侍都悄无声息地抬头,他们浑身的骨骼发出爆鸣,隐在阴影中的瞳孔一对接一对亮起金色的光,像是无数盏亮起在荒野的灯。
每一双眼睛都看向路明非,男人身后的灯光昏暗明灭,可那双眸子简直比太阳还刺眼。
“我这可是直接从三度暴血开始,师姐,你们得快点了……”路明非低声喃喃,他骤然提枪,沙漠之鹰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