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第一次来日本吧?”熏忽然问。
“不是吧,应该算第二次了,不过上一次不是成田机场入境,坐的私人飞机。”路明非挠挠头说。
“我们留了联系方式,如果在东京城里有需要帮忙的事情的话您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我一定会的。”路明非笑笑。
他如今是能和龙王拼命的怪物,还泡了大地与山之王王座上的耶梦加得做女朋友,世界上委实不该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如果连他路明非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想来绫小路熏小姐也没办法解决。
路明非这么想着,就有点走了神,机场大厅中此刻寂静无声,穿黑西装的男人们用阴寒肃杀的眼神凝视着从安检处拖着行李走出来的路明非和绫小路熏,那些被限制了行动驱逐到墙边的客人们也都注视他们。
凶神恶煞的黑道分子用高效的手段控制了整个成田机场,警视厅的警力都被全部引开,那些原本应该保护客人们安全的警卫们则在一群暴徒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瑟瑟发抖,这种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大概是某个黑道教父般的人物将要莅临成田机场,所以本地的帮派正在清除掉这附近的不稳定因素,那两个年轻人居然如此安之若素地走进了黑帮们清理出来的场子里。
“路先生请不要担心,虽然我们无法得到警视厅的帮助,但这里是日本海关的地盘,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否则说不定会引得自卫队出动。”熏小心翼翼地说,这个颇有些姿色的空乘小姐自己都害怕地像是一只要缩起来的鹌鹑,却还是轻言安慰身边的路明非,她心想这位路先生这么年轻大概是无法引得这么多黑道人物来接机的,可能是惹了什么事情,看那些西装男的眼神,简直像是要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大开杀戒。
路明非摇了摇头,他领着绫小路熏在大厅的中央站住,微微抬起眉眼扫视四周。很久之前校长就说过,路明非被委派来日本的目的不是什么可笑的修学任务,而是作为钦差大臣来敲打蛇崎八家,他就是来砸场子的,当然得用最霸气的方式登场,谁要来给他下马威都没用,谁来都只能卑躬屈膝地跟他说话。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尚且年轻的希尔伯特.让.昂热。
大厅里一片死寂,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人们都惊恐地看向那些眼神肃杀的西装男,显然认为他们不会放过大厅中央的那个年轻人的挑衅行为,有几位善良的女士还小声地用日语想要劝阻身边如高墙般的男人不要动怒。
“路君!”人群自出口处分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男人们的夹道中出现的居然是穿着黑色西装的漂亮女孩,是日本女孩中罕见的纤瘦高挑型,漆黑的长发梳成剑道少女那样的高马尾,五官精致得像是画出来的,这样的女孩子在日本这样的国家应该很受年轻人们的欢迎。
来迎接路明非的果然如绫小路熏所说,是源稚生的助理小姐矢吹樱。自上次在卡塞尔学院分别,已经有四个月没再见过了,在路明非看来樱似乎没有多少变化。
“源稚生没有来吗?”路明非皱了皱眉,他从随身的背包外侧口袋里取出来护照夹,“按照规矩办事吧,走正常渠道进入日本,我这次是代表学院的常规访问,没有要触犯日本法律的行动需要执行。”
“本部的另外两位专员加图索君和楚君也是今天抵达东京,少主去另一处机场接他们去了。”樱已经快步走到路明非的面前,居然没有因为路明非直呼源稚生的名字而气恼,反而立刻向他解释事情的原委。随后助理小姐很顺手地拎过了路明非手里的旅行箱,又伸手去接绫小路熏手中的行李箱,“您一定就是绫小路熏小姐吧,很感谢这一路上您对我们贵客的照顾,我就是任务手册上进行接待的矢吹樱,需要看一下证件吗?”
“公司要求……还是看一下吧。”熏其实蛮害怕的,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回应了樱的问题。
两个人很快确认了身份也交接了证件,樱拎过了路明非的全部行李,这样他就算彻底被交到了蛇崎八家手里。
显然日本分部是对路明非做过详细调查的,他们知道这位号称不弱于昂热的年轻S级背上的登山包里究竟装着什么,所以没有要帮忙接过去的意思。七宗罪已经是路明非的招牌武器,谁都不会不长眼地想试试这件神话武装究竟有多重。
路明非回身朝熏挥了挥手,“薰小姐再见。”
“路先生如果在东京玩的话一定要找我哦!”绫小路熏脸蛋红红的。
“一定。”
目送着熏离开,路明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扫了一眼仍旧聚集起来的帮派成员,“让这些人散开吧,堵着别人路不太好。”
“散开。”樱拖着行李走在路明非身后一个身位,冷冷地对手下们下令,西装男人们便井然有序又悄无声息地朝着机场外缓缓退去。
“大家长很在意路君的感受,所以特意嘱咐我们一定要以最隆重的礼节来招待您,”樱小跑着跟上路明非,“如果对您造成困扰的话还请原谅!”
路明非摆了摆手,日本果然是一个很繁忙的国家,黑帮分子们才刚刚散去,拥堵的人潮就蜂拥着挤进稍微空阔了些的大厅,他们于是只能逆着人潮向外。
“蛇崎八家的大家长,是橘政宗吗?”
“是的,路君您也听说过政宗先生吗?大家长近期还时常在其他几位家主的面前谈起过您,说您是密党的下一代领袖,会做得比昂热校长更加优秀。”樱说。
“嗯,我听人说起过他,听说这位政宗先生不是纯粹的日本人。”路明非耸了耸肩,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我对此并不知情,我是少主的家臣,去打听大家长的私事是不被允许的。”樱的声音空灵,就算说中文也字正腔圆,路明非都听不出日本口音来。
雨声在此刻远去了,原本笼罩小半个东京的雨云好像是被风吹散,路明非帮助樱挤开人潮站在成田机场的T1航站楼的出口,并不算高的阶梯上人们簇拥着向上,人头攒动,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但每一个都焦急又焦躁,好像七月的雨也浇不灭这些人心里的火。
路明非向着东京的方向眺望,远处与近处的灯光汇聚着仿佛潮水,随时都会汹涌过来。
夜幕中那些铅灰色的建筑静静地伫立着,好像很多暗淡的山,山的影子落在另一座山的身上,便显得灯火通明又影影绰绰,这样的城市中有很多相爱的人在相拥,也有很多相爱的人错过,路明非只是静静地眺望,樱也不打扰他,好像。也许是很多年来真的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培养出了所谓威严的气质,拥挤的人潮都自动在他们的面前散开,樱悄无声息地在路明非的身后支起黑色的伞,像是很久之前和新生联谊会第一次见面时的诺诺。
很细也很稀疏的雨滴落在伞面溅起小小的水花,这座城市的深邃处传来高远的哨音,很远的地方有一道幽蓝色的光拔地而起,孤零零地挂在仍旧见不到繁星的夜空,然后是高昂的爆鸣,人潮似乎忽然停止了,原本焦躁的人们都回首仰头,巨大的金色与红色交织的花卉在那些仰望夜空的人的眼睛里绽放。
居然是有人在城里放了烟花。
接着是第二响,第三响,第四响……
成百上千的烟花引信在城里被人点燃,又像是成千上万条朝着夜空的深处发射的流星,光火璀璨的焰火在今日的雨夜中绽放,像是盛开在东京这座城市上空的花田,光从天空投射向四面八方,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炸声也向四面八方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