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凶狞的眼神去瞪路明非,发出疯子般的笑声,“虚伪,太虚伪了!”
路明非眼角抽了抽,他想说你他妈真要和我比烂话是吧?跟你说我路明非这辈子在这方面还没怕过谁。
可是权与力原本就贯彻龙的世界,也同样贯彻混血种的世界。
路明非花了太多时间在这个关东支部的核心人物身上,可似乎这家伙能给他提供的情报少之又少。
长船说的话也让路明非感到从心底升起的莫名的愤怒,大概因为其实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长船口中那些理应被支配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路明非很讨厌支配这个词。
有人提及权利与支配,他就想起真正支配一切的命运。
其实路明非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变过,另一个世界中他是一个小城市里长大的衰小孩,靠着还过得去的成绩和常年见不了面的便宜爹妈从国外寄回来的抚养费,拼尽全力挤进了那座城市里最顶尖的贵族学校仕兰中学。然后走了狗屎运被开红色法拉利的漂亮师姐从人生的低谷捞出来再塞进了更加精英荟萃的卡塞尔学院。
那和他之前的生活仿若不在同一个世界,卡塞尔学院里有细腰长腿开超跑的漂亮师姐,有能在法餐厅穿着戴袖扣高定西装从容谈论红酒产地的意大利贵公子师兄,拍卖会上有成交价格能让那时候的他跪在地上唱征服的收藏品。
彼时路明非想那大概就是小魔鬼说的所谓权与力吧,可惜他从没有掌握过。
曾经路明非也仰望恺撒和楚子航,觉得老大和师兄这样的人优雅又从容,站在权力的顶端就像盘踞在王座上的龙。
而他在花了很多心思来武装自己,穿上劣质但对他来说已经是奢侈品的高仿西装走进放映厅、带着那个季节那座城市所能找到的最后一株仍在盛开的蒲公英走西装革履踏足Aspasia餐厅,他不眠不休拼尽全力竭力厮杀,可在那间学院中在恺撒在诺诺在楚子航的眼中他依旧是可怜的衰小孩,甚至那个接受邀请去到Aspasia的女孩其实说到底都是因为面瘫兄的帕拉梅拉和贵公子的豪气包场才愿意赏脸莅临。
他的蒲公英什么都不是,那株可怜的植物在被撅了之后很快就就枯萎了,它的生命到此为止,连那些丰满的小伞都随着风四处飘走。
命运就是这样,你悲情你无助你衰到爆,你手中的权与力少得可怜,你喜欢的女孩在台上和她的新男朋友拥抱的时候你只能缩在角落里做一个小小的“i”,喜欢你的女孩被当作祭品送送给神的时候你也只能借着酒精来麻痹自己。
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弱小的人、无法拥有权与力的人就要承担那些世界上所有的悲剧?
不该是这样的才对。
路明非松开长船的头发,他缓缓地点燃一支烟,烟气直直上升,将那双金色的瞳孔遮住。
长船的一侧脸颊依旧被淹没在血泊中,他狼狈地抬眼,呆呆地仰望路明非,只觉得那道黑色的影子真是让人胆寒让人畏惧,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在俯瞰自己。
“零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路明非一边问一边将一把沙漠之鹰的弹匣卸下来一枚枚检查里面的子弹。
都是能杀人的钢芯弹,被这把大口径的手枪顶着额头射击的话世界上应该只有真正的龙能活下来吧。
“零.拉祖莫夫斯卡娅.罗曼诺娃,A级混血种,言灵镜瞳,实战课满分,有独自完成俄罗斯分部A级高危任务的记录……她的血统优势超乎你的想象,师弟,学院医学研究部分析过罗曼诺娃的血样,言灵实战3D推演中战略部也认为零可以使用镜瞳复制并使用楚子航的君焰和恺撒的镰鼬,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Eva慢悠悠地说,“现在她们已经带着宫本落叶离开成田机场了,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半个小时就会抵达东京半岛酒店。”
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后耷耸耸肩。
镜瞳这个言灵和他被战略部命名的“言灵.救赎”一样,都是不在序列表中的特殊言灵,零可以依靠它来复制其他人的言灵并使用,但无法复制血统优于自己的个体。
也就是说皇女殿下其实是个隐藏的超级杀胚,恺撒和楚子航都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想想也并不奇怪,另一个世界中以一己之力击溃整个关东支部的人可不是路明非,而是零。
她拥有这样的力量,和酒德麻衣联手的情况下对付关东支部的一小部分应该还是手到擒来。
孤零零但如山石落地的脚步声重新在这个偌大的、空无的建筑中响起,路明非转身走向被螺旋纹钢筋贯穿并钉在大理石地砖上陷入昏死失去意识的鬼冢庆次。
他一边走一边将填充了钢芯弹的弹匣按进沙漠之鹰,长风衣的下摆像是渡鸦那样被从碎开的玻璃里灌进来的风掀起来。
“关东支部是蛇歧八家这个家族中沾染罪孽最多的机构了吧,Eva,把他们的罪状念出来,让我知道谁该死,谁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