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它们追出生态圈的原因,那条鲨鱼的内脏中有什么不被允许带离的东西。”楚子航冷冷地说,“也许是胚胎孵化时遗落的血肉,也许是古龙破壳时飞散的基因残骸,总之那对鬼齿龙蝰而言都是神的东西……”
所谓神的东西,就是绝对不被允许被带离那个生态圈的宝物。
连另一位神也要尊敬自己的同类,一头野兽何敢僭越。
成千上万的星辰拖拽着巨大的尸体从迪里亚斯特号的旁边经过,有些蝰鱼好奇地围绕着这个缓缓下沉的铁疙瘩巡游了几圈,一无所获后又跟上了自己的族群。
——
黑色的悍马在多摩川附近山梨县和神奈川交界处的山间公路上疾驰,前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像是发了疯似的左右摇摆,将所有落下的雪花和冰晶都击碎排开,刺亮的车灯在厚纱似的雪幕中只能照亮前方不到十米的距离,改装过后的车轮死死咬住沥青公路的路面,两侧溅起一人高的雪尘。
穿黑色忍服、外面披着羊皮大衣的樱开车,源稚生坐在副驾驶座上,此外车中除了后座钛黑色的武器箱子之外便再没有别人。
从源氏重工前往多摩川,源稚生并没有让执行局的精英与自己同行。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这场大雪稍微让昨夜在东京城最核心地带爆发的黑道战争有了降温的时间,但蛇歧八家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地步。
他们剿灭了猛鬼众超过一半的有生力量,但既没有抓获代号龙马的樱井小暮,也没有杀死风间琉璃,至于王将则更是传说中的人物。
更别说就在前一天,蛇歧八家的上一任大家长橘政宗还对家族下达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命令,那个命令是发起对卡塞尔学院的战争、拔出学院在东京的钉子。
日本是蛇歧八家的日本,千百年来一直如此,突然发作之下他们调动了数以百计的混血种参与这场袭击,学院在日本的安全港根本无从反抗。
可谁都知道昂热绝不会善罢甘休,狂风骤雨般的反击近在眼前。
——“我在想源稚生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八岐大蛇就藏身于赤鬼川?”路明非蹲在山上的大树下,嘴里叼着点燃的香烟遥遥的俯瞰从那条盘山公路上一闪而逝的黑色悍马。
零举着撑开白色伞面的大伞站在他的身边,雪花窸窸窣窣地落下来,落在伞面上,然后掉落在地上。
那只象龟果然赶到了多摩川。
他来这里干什么?确认山梨县环境科学研究所是否已经打通了竖直通往神葬所的深井?
还是带着刀剑来,要和路明非做个了断?
“有可能,老板说橘政宗很不对劲,而源稚生是他一手养大的天照命,说不定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早已经知道圣骸究竟在哪里。”零说,“我们调查过橘政宗的背景,1992年出现在蛇歧八家的视野中,1993年之前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到了1994年橘政宗在加入蛇歧八家执行局之立刻展现出了非凡的个人能力和领袖魅力,并在十年之内从执行局专员向上攀升,实现阶级跨越,成为橘家家主。”
路明非拧着眉头听零说话,橘政宗,或者说赫尔佐格的生平他比谁都要清楚,甚至可以说倒背如流。
1999年成为执行局代理局长,2001年成为橘家家主,2003年成为蛇岐八家大家长。
仅从能力上来看,赫尔佐格堪称完美的六边形战士,个人勇武、运筹帷幄、领袖作风,他几乎是个完美的政治家,这样的人就算去竞选美国总统都不见得会输给其他候选人。
“列宁号沉没在日本海的时间是1991年的年底、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解体的前夕,而橘政宗出现的时间是1992年,你想到了什么?”零问。
“他是跟着列宁号一起来日本的。”路明非说。
“他是某个港口的幽灵,但那个港口的幸存者并不认识橘政宗这么一号人物。”零冷冷地说。
路明非一愣。
他知道赫尔佐格曾在西伯利亚一座无名港中工作,作为苏联人从德国俘虏的科学家被限制行动并勒令终身从事一项……未知的研究。
可他没想到零也知道那座港口。
“那座港口曾经有一段时间是罗曼诺夫家族的财产,但是爱沙尼亚共和国在苏联解体后得到了那里的研究资料。”零说,
“这么说也不准确,更准确的说法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的家族和其他古老的家族一起为那个港口提供资料。”
“人和人还真是天差地别。”路明非耸耸肩,把最后一节烟蒂狠狠地吐进风雪中,他站起来,和零并肩,注视着悍马消失在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