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也沉默下来,他用手指拭去夏弥脸颊上的泪水,轻轻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师妹的额头。
“没关系的,你以前说我有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灵魂,或许我和你们龙王一样,有轮回转世的能力。”路明非握着暴怒转过身去。
这把巨大的利刃在他的手心微微颤抖,虽说力量已经耗竭,可它仍旧渴望被拔出刀鞘。
由审判的死亡概念所构筑的坚冰在这把利刃的面前像是绸布一样被分开,路明非将另一只手插入自己的额发,将所有的头发都往后拢,露出他的额头和那对缓缓被金色渲染眼睛。
站在一边的小魔鬼终于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哥哥你总是这么喜欢胡来。”他说。
“少他妈废话,告诉我那虫子藏在哪里。”路明非淡淡地说。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让夏弥看到自己的表情。
他的眉眼其实都耷拉着,怂到了极点,也丑到了极点,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常人所不能有的勇气,和像是源稚生决定由自己寄生圣骸让拥有言灵戒律的橘政宗克隆体登上白王王座时那样的决然。
“心脏。”小魔鬼说,于是路明非的视线范围中立刻便出现了一个固定在八岐大蛇尸骸上某一个点的红色图标。
虽然脊椎发生了分叉并生长出了八颗畸形的头颅,但伊邪那岐仍旧使用一颗心脏来为山峦般庞大的身躯供给血液,可以想象那颗心脏该是何等的庞大,搏动的时候应该就像是铁甲船的蒸汽轮机一样有力、稳定,向外输送匪夷所思的力量。
暴怒被握在手中,分开坚硬的寒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路明非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那颗被关在骨笼里的巨大心脏,体积堪比一台小车,心脏的表面居然生长着铁青色的鳞片,鳞片层层叠叠,像是为那个器官构筑起坚不可摧的甲胄。
鳞片在暴怒的面前脆弱得像是纸片,路明非的身上很快就沾上巨量的血,这些血温度极高,烫得他全身都是水泡。
他终于看到了那东西,果然是丑陋的虫子,但塑造出八岐大蛇的罪魁祸首居然只是这么小小的一只,让路明非有点意外。
圣骸有点像是电影异形中的抱脸虫,体型接近一只稍大号的龙虾,全身都是透明柔软的血肉,血肉中可见附着着神经系统的骨骼,张开的肋骨凸出在肉质层外,脊骨上闪烁着银白色的光。
它分明还很活跃,但似乎极畏惧路明非,一直在巨大的心脏中逃窜,直到路明非一刀刺入了它那颗巨大的独眼,某种叫人头痛欲裂的次声波立刻被喷发出来,随后他用两根手指捻住圣骸的脊骨,把它整个从肉质层中拔了出来。
失去血肉之后它就失去了高速移动的能力,只是个纯粹的、用来承载基因的容器。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把它捏在指间,看向小魔鬼。
“我要的装置呢?”他问。
“安啦,在码头。”路鸣泽说,“哥哥你向来犟得像是被龙血污染的亚洲水牛,你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更改,所以我只有支持你咯……我帮你把东西放在一列火车上,因为这里很快就有敌人要来了,你们的动作必须够快,否则就算哥哥你死了也救不了上杉家主。”
路明非来不及细想为什么还会有敌人,敌人又会来自何方。
“火车会去哪里?”他问。
“也许是神奈川,也可能是千叶县,我准备了两条线路,你选择哪一条都行。”小魔鬼耸耸肩,他拍了拍路明非的胸膛。
“哥哥你长大了。”他说,
“这种感觉真不好,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原地,永远也长不大,永远也……”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在风中,影子也像是被吹散了,冰山的深处只剩下血淋淋拎着圣骸的路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