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路明非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真正值得信任的盟友。
他忽然灵光闪过,其实还真有一个绝对值得信任的、不在学院掌控中的家伙……
“辣子鸡丁,我想吃辣子鸡丁。”绘梨衣脸上露出些期待的神情,“还有扬州炒饭。”
五目炒饭是绘梨衣在东京的时候最热衷的主食,而辣子鸡丁则大概是因为它听起来和烧鸟串有异曲同工之妙。
路明非说好。
写字楼下的底商一般都有饭店或者食肆,不过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离开了那条很陌生的后街。
因为大厦之间出没着的是奔驰宝马和奥迪,车上下来穿着貂皮和套裙的女士,男人们大腹便便运筹帷幄,好像个顶个的都是世界的主宰,可他们不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在不久前东京的某个雪夜差点烟消云散。
路明非不喜欢这里,让他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二十岁的女孩不会喜欢两百斤六十岁往上的老胖狗熊,她们喜欢的只是狗熊在这片森林里拥有的权力而已,而老男人们的妻子也不会是二十岁不谙世事的女孩,他们只是喜欢这些女孩的漂亮和窈窕,欲望让他们不介意把自己的权力分享出来那么一点点。
这是个用权力交换时间的地方,像是混血种的世界,世界上的一切都能够被收买,权力迷人眼,连时间都要为他服务。
走过熙熙攘攘的人潮去到街背后,沿河是一排老旧但感觉整齐的建筑,生铁铸造的路灯和菱形花色瓷砖铺出来的花坛很有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感觉。
这是一条步行街,还没进去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勃勃生机,大概因为不是饭点,路边的小饭馆居然很有些日本《深夜食堂》里那种感觉,路明非和绘梨衣走进去的时候老板和店员都很沉默,饭菜的温度和味道都过得去。
对中式餐厅绘梨衣很感兴趣,坐下就东张西望,好在为了能和路明非的朋友或者亲人好好交流,这姑娘花了很长时间来学习中文,能够精准叫出这里所有的菜名。
她果然点了扬州炒饭,还叫了一份辣子鸡丁,路明非则对上了岁数的老板说麻烦给我煎几段带鱼,挤半颗柠檬在里面,再来一碗大米饭。
鼎沸的人声和嘈杂的雪声中隐约听到远处传来欢快的音乐,好像整条步行街的商店都在播放那首音乐,路明非心中有些疑惑,却还是为自己和绘梨衣齐了两双筷子。
“MerryChristmas,大哥哥和大姐姐,今天是圣诞节,来用餐的客人都会获赠一份蒸蛋羹哦。”后厨负责上菜的居然是一个很有些清丽的女孩,大概只有十六七岁,脑袋后面梳着粗大的马尾辫,没有刘海儿,露出光洁温润的额头,笑起来的时候有浅浅的梨涡。
她应该是附近学校的学生,趁着放假在给家里的饭店帮忙。
路明非点头微笑说谢谢,绘梨衣则满脸期待看着女孩将蒸蛋羹放在她面前,揭开盖子之后白色的蒸气腾起来,薄薄的一勺酱油洒在嫩呼呼的蛋羹上,有些果冻的质感,点缀着几粒葱花,虽说简单,但叫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很有胃口。
绘梨衣用勺子挖着吃,蛋羹这种东西在日本也是很常见的食物,但她还是觉得今天的蛋羹比以前吃到的都要美味。
尝过几口后绘梨衣又挖出来一小块把勺子递到路明非嘴边,路明非愣了一下,张口接过,然后伸手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
“生日快乐。”他说。
绘梨衣愣住了,她眨眨眼,澄澈的眼珠子表面像是立刻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我记得绘梨衣以前有说过你的生日是圣诞节,等吃过饭之后我带你去买礼物吧。”路明非笑了笑。
自由的感觉很好,对绘梨衣来说,那些忧心忡忡的话题没必要此刻提及。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整整两天,已经来到了这样的节日。
说到生日路明非心里忽然颤了颤,他想起几天前那场舞会零把头埋在自己的胸膛说“有个人告诉我喜欢谁就要告诉他,因为可能明天你们就都死了,那喜欢就憋在心里说不出去了。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告诉你。我喜欢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