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见到她立刻停步低头与她问好。

怀俪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托盘，上面除了基本的擦伤药之外还有……两套衣裳。

“另一套是给裴二公子准备的？”她问吉祥。

吉祥依旧低着头，恭声答道：“属下寻思着裴二公子身上的衣裳脏了，又见他与少爷身形相仿便多拿了一身。”

怀俪闻言，心中不由十分宽慰，她原本还想回去之后再嘱咐身边人去跟吉祥传话让他多准备一身，未想他竟然已经提前备下了，她弟弟身边这对双胞兄弟，一个天真烂漫又忠心护主，一个沉稳自持又心细如发，也多亏他们，她才不必时时替阿琅担忧。

目光又不由上移落在吉祥的身上，少年一身蓝衣挺拔高大，完全不见初见时的懦弱矮小，怀俪温声问他：“最近书读得如何，可有什么难懂不解的地方？需不需要我替你请个先生？”

吉祥一听这话，难得失了平日的冷静，连忙拒绝：“不用，属下如今自己学得还不错，真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问少爷。”

“问阿琅？”怀俪失笑，“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信不信？”她又不是不清楚自己弟弟读书的样子。

见少年低着头，耳根却渐渐红了，怀俪笑了笑，也未多说，只道：“若有需要你尽管说，既然要走科考这条路，就不能半途而废。”

“奴籍一事，我已让人着手去安排了。”

怀俪说完便准备离开了，只是步子才迈出一步就听到吉祥喊她：“姑娘！”

“嗯？”

怀俪停步回眸，“怎么了？”

刚才一直低着头的少年此刻竟抬起了头，他双手紧握手里的托盘，只是仿佛还是不习惯这样直视她，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又垂下眼眸：“升米恩、斗米仇，姑娘不担心属下日后忘恩负义吗？”

怀俪微怔，显然没想到吉祥会问这样的话，但也只是瞬息的功夫，她便又重新笑了起来。

她不答反问：“你会吗？”

吉祥在她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那不就行了。”怀俪说，“你跟元宝自幼陪着阿琅，说是主仆，其实也是玩伴和朋友，脱奴籍一事，不仅是我的决定，也是阿琅和父亲的打算，所以不必多想，好好准备就是。”

听吉祥沉声应是，怀俪不由想起上一世的吉祥，上辈子的吉祥最后虽然脱了奴籍但最终还是没走科考这条路，而是陪着阿琅远赴边关。他们兄弟俩，一个为阿琅失去性命，一个为阿琅自断前程，如今既有机会，怀俪自然不会薄待他们。

“等裴二公子醒来，记得让人来通知我。”怀俪交待吉祥，听人低低应是，便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只她心中倒是又想起一事。

裴颢知前世就有参加今年八月的秋闱，只是前世他因舞弊一事而被检举，所考成绩自然也作废，怀俪也不知道他水平如何。等他醒来，倒是可以再问问他，若他愿意，让他和阿琅一起去书院读书也不错，如今他长大了又有阿琅护着他，想必他也不会再被欺负了，若不愿意，请个先生回来也可。

只她心里还是希望裴颢知能去书院的，他这个年纪正该多教些朋友。

怀俪心里想着这些走远了，而吉祥手握托盘，一直恭敬地埋着头站在原处，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到了，他方才抬头，目送怀俪远去的身影，吉祥转身，从始至终也未表露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