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他,这时候不管存不存疑,执行命令才是最妥善的——即便是出了问题,那也是因为这道命令有问题。
但情感告诉他,不能如此。
思虑再三,情感战胜了理智。
说到底,上海室在中统体系中就是个“外人”,上面可能会原谅自己人,但对自己这个外人,恐怕未必会有此好心。
“暂停对师义梅的追杀!”
做了决定以后,祁庆保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动手!”
“另外,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祁庆保决意去求援。
在中统体系中,他和上海室就是个外人,但他是军统一手带出来的,要紧抱军统的大腿。
秘密据点外,一身车夫装的师义梅,正坐在人力车座位的踏脚处喘气休息,此时的她扮演的是一个替人运行李的车夫。
一辆汽车驶来,停在了上海室的秘密据点处。
师义梅的眼睛骤然发亮。
一会儿功夫,祁庆保便从里面出来径直上了汽车,师义梅见状便结束了休息,拉着人力车跟了上去。
跟了十多分钟后,汽车进入了空旷路段后提速,眼见着汽车远去,师义梅并未着急,而是继续保持着车速,直到汽车在视线中消失。
她拉着车小跑着来到了汽车消失的路段,边跑边仔细观察,确定没人盯梢后目光放在了远处的岔路口。
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个路口后,师义梅拉着车小跑着离开。
远处,祁庆保置身于树后,拿着望远镜盯着远去的人力车。
对方没有在岔路口犹豫,便朝着一个方向离开,这让他打消了心里的怀疑,重新回到路边后等待了几分钟,绕行的汽车重新回来后他再度上车,示意司机可以走了。
汽车最终停在了公共租界的一处弄堂处,祁庆保交代司机离开,进入了弄堂,最终进了一户人家——然后进入了这户人家内的密道,再通过一次蒙眼的中转后,又通过密道来到了军统京沪区直属组据点。
……
“区座,祁庆保到了。”
“让他进来!”
张安平点头示意。
祁庆保不是贸然过来的,而是提前打电话进行了报备后才来的——直属组的据点是密中之密,不是祁庆保想来就能来的。
且也就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才能来直属组的据点。
不多时,苗凤祥带着祁庆保进入。
“区座。”
张安平摆摆手,示意祁庆保坐下,便直接问:
“出什么事了?”
祁庆保毫不犹豫的开始讲述了中统的绝密——从铁穹计划到易默成的身份再到易默成要求对师义梅进行刺杀,通通告诉了张安平。
这些是中统的绝密没错,祁庆保将其告诉张安平有叛徒的嫌疑,但之前就说过了,祁庆保和上海室在中统体系中就是个外人。
中统之所以捏着鼻子认了,是因为他们要向大队长表示中统没有丢了上海。
但指望上海室享受到中统其他党部或者分室的亲儿子待遇,那是不可能的。
祁庆保也意识到了情况,所以加强了对军统的靠拢。
做个“家贼”,大不了以后跳槽嘛!
听着祁庆保的讲述,张安平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因为这些情报他都掌握了。
唯一诧异的是,易默成居然也感觉到了师义梅的“不靠谱”——不得不说,做卧底的就是警觉啊。
但祁庆保接下来的话却让张安平的神色凝重了起来。
因为他讲起了刺杀的失败,也讲起了自己对师义梅早有准备的诧异,讲完后,他谨慎道:
“区座,您觉得师义梅为什么会料到有刺杀?”
师义梅为什么料到了自己会被刺杀?
张安平陷入了沉思,这件事给他的冲击不小——在他对师义梅认知的人设中,对方就是一个被仇恨充满了意识的中统特工而已。
他甚至将对方当成了一枚棋子,一枚借此攻击中统铁穹计划的棋子。
但师义梅现在的表现却远超张安平的预料。
这么比方吧:
之前他认为师义梅顶多是一条蛇,了不起了带点毒;
但在突然间,他却愕然的发现师义梅的这条蛇的头顶长出了脚,腹部也生出了爪子。
蛟?
对手突然变身,自己的计划会受到什么影响?
且易默成做为卧底,对师义梅生出了杀意并调用人手执行,又会对计划造成什么影响?
他不得不审视这里面的变数。
沉思中的张安平突兀的开口:
“易默成要让师义梅死,师义梅又提前预判到易默成有杀她的心思,对不对?”